從天上降下的巨石階：應許被更新了

　　 就在同一個星空之下，雅各準備入睡——多年前，耶和華曾經引導雅各的祖父亞伯拉罕來到這星空之下，向他說話。雅各累了，在辛苦地爬到這塊高地之前，夕陽早已西下；而在這之前，他已經走了一整天的路。不過，實際上，雅各不是因為走了整天的路，或身上所背負的行李而累倒；他已經把行李放下了，纏擾他、使他疲累的，是一個無法放下的重擔。

　　 現在的雅各是個逃亡者。他離開了父親以撒的營帳，從別是巴一路往北逃。他能再看到自己所親愛、卻已經眼盲的老父親嗎？的確，雅各是帶著以撒的祝福離開的，並且，以撒勸他逃到巴旦.亞蘭，在他母舅拉班的女兒中娶一女為妻（參創廿八2）。但他不是在平安中離開別是巴的，他是在逃命，要逃出他兇狠的雙胞胎哥哥以掃的刀劍。以掃正等著他父親以撒趕快死去，好親手殺了弟弟，向他報仇。

　　 雅各深深地明白，為什麼他和自己的雙胞胎哥哥會成為仇人。他們一直在爭競。以掃先出生，因此他也是他父親的第一繼承人；但雅各一直不同意這點，就如他母親所告訴他的一樣，就連在出生的時候，雅各也是手抓住以掃的腳跟，是馬上跟著出生的。雅各是母親最疼愛的兒子，他用他的好廚藝來和以掃進行一場古怪的交易。當他粗魯又粗壯的大哥飢腸轆轆地打完獵回家時，雅各剛把一碗豆子湯從火爐中端了起來；以掃看到了，就對雙胞胎弟弟大叫：「我累昏了！快把這紅湯給我喝！」雅各回答說：「不！先把長子的名分賣給我吧！」令人驚訝的是，以掃竟然同意了：「我餓得要死，這長子的名分於我有什麼益處呢？」於是，以掃為了一碗湯，把長子的名分就這樣賣掉了！對雅各來說，那是比世上一切都更寳貴的東西，但對以掃來說，這名份竟比一頓午餐還廉價！

　　 雖然這件事的發生已經過了許久，但是雅各和他的母親利百加一直沒有忘記它。當以撒宣佈要祝福以掃，並把產業傳給以掃時，分家產的時刻終於來臨！利百加立刻採取行動：她堅持要履行以掃對雅各的承諾！雅各必須得到長子的名分！以撒催促以掃去做他最喜愛的活動，就是打獵。而當他和長子享受完大餐之後，就要祝福他。

　　 在利百加的指示下，雅各從羊群中抓出兩隻山羊；她就用她幾十年的經驗，煮出他丈夫最喜愛的口味來—一把那些香料照著正確的比例放入湯中，把野味中的味道熬到完美為止！接著雅各要假扮以掃，他要端起那「獵人之湯」給他瞎眼的爸爸；雖然他的聲音是裝不出來，但至少他的手臂會跟他大哥一樣毛茸茸的——只要用山羊毛皮包回到亞伯拉罕之地的人來說，亞伯拉罕的的祝福到底又有什麽意義呢？

　　 在星空之下，雅各找到了用來枕頭的石頭，他用大衣包住自己，然後就躺下睡了。他做了個夢。這可不是一般的夢！上帝，這位在古時多次多方曉諭列祖的神（來一1）向雅各顯現！在這個夢中，雅各看到了巨大的石階一路通到天上【註1】。神的眾使者在巨石階上，有的上去、有的下來。耶和華站在眾天使之中，祂踩著巨石階拾級而下，站在雅各旁【註2】。

　　 雅各應該知道，在他祖父亞伯拉罕的出生地，也就是美索不達米亞，有著名的大廟塔。這些大建築是一層一層地像西方的結婚蛋糕一樣地蓋上去的，只是不是圆形，而是正方形。下面的階層支撐著上面的階層，使它能一路蓋到天上。考古學家告訴我們，這些階層其實是階梯，但實在是太大太高了，不是給我們人類使用的【註3】，而是為眾神預備的，方便祂們從天上走下來，再走回去。

　　 在大廟塔的頂端，會有個小神龕，而大廟塔的底端則會有個大神殿。顯而易見地，大廟塔上的神龕代表著天神的住所。（呃，至少它可以是天神坐直昇機下來的時候，一個接待祂的地方吧！）這天神可以踩著巨石階緩緩而下，光臨這祭祀祂的大神殿。

　　 當然，我們今天無法確定，當時的巴別塔是不是就是按照大廟塔的樣式建造的。那些驕傲的建築家們是不是在嘗試用人類自己的方式去建立天上和地下的溝通管道？（在拉爾莎（Larsa）的大廟塔被稱為「打通天地之宮」）。不論如何，我們知道巴別塔的建造者打算造出一個能夠通到天上的大塔（參創十一4）。在創世記二十八章12節中，作者以同一個用詞描述雅各夢中的巨石階。

　　 人類所造的塔是不可能通到天上的！（早期蘇聯所派出的太空人也沒有辦到這點！因為他們報告說，他們的太空船是來到了空無一物的「外太空」；可見那不是神所居住的天堂！）神的確是從巴別塔上下來了，但不是要聖化那些人類錯誤的想像。祂是下來審判世界的，並瓦解人類因統一而有的驕傲，這樣的統一其實是專制主義的黑暗之牢，要禁錮人類的天性。

　　 神在雅各的夢中用巨石階回應了巴別塔的事件。巨石階的頂端的確能通到天上，因為，這巨石階是由神所造的，而不是人造的；神有祂自己的方法。只有神自己能夠設立神與人之間、貫穿天地的通路。真正的宗教不是產生於人的要求，而是神的介入。可惜，雖然神介入了，人卻不尋求神，反而想要遠離祂，從祂面前逃走。人用自己的方法來取代神：不論是用大廟塔，用高神殿，用巨石像來滿足他們自己的想像。在人類眾多的偶像崇拜中，有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你到底對神做了什麼？」

　　 當亞當和夏娃在園中躲避神的時候，是神向他們呼喚；當大洪水要來的時候，是神教導挪亞如何建造方舟；是神呼召亞伯拉罕離開他的父家，也是同一位神主動來找雅各。保羅提醒我們，在雙胞胎還沒生下來以前，神就選擇了雅各、而不是以掃（參羅九10—13）。雅各沒什麽好誇耀的，他反而要懂得和保羅一樣地說：「因為萬有都是本於他，倚靠他，歸於他。願榮耀歸給他，直到永遠。阿們！」（羅十一36）

　　 神向雅各再次地強調了祂給亞伯拉罕的祝福，即使雅各的逃亡是他欺騙人的結果。神表明自己是「耶和華」，是亞伯拉罕和以撒的神，是那特別應許之神；神不厭其煩地繼續用這個名字，向五個世紀後的摩西顯明祂自己。神再次強調自己的應許：包含土地、後裔，以及地上的萬族必因雅各的後裔而蒙福（參創廿八13—14）。最重要的是，耶和華向雅各保證，祂必親自與他同在。那過去與未來的神，現在成為雅各的神。祂會與他同在、保護他，並帶領他回到應許之地。「我也與你同在。你無論往那裡去，我必保佑你，領你歸回這地，總不離棄你，直到我成全了向你所應許的。」（創廿八15）

　　 神沒有白白地從巨石階上下來：祂使雅各明白，他並不孤單；祂教導雅各，使他明白應許的真諦，就是要透過聖約來認識神的應許。「我要作你們的神，你們要作我的子民」這句話，是神對祂子民的承諾之核心。的確，神的應許通常是很具體的，神會將他現在所躺臥之地賜給他，他可以真實地感受到他大衣之下的那塊土地，就是他的產業。而且他的後裔將要像海沙一樣多（海沙是比天上的星空更親切的比喻！）他們將向東、向西、向南、向北擴展！

　　 但當雅各從夢中醒過來後，他並沒有站在高地上俯瞰著那向四方擴展的土地；他也沒有先猜想那在巴旦·亞蘭等待她的新娘會是長什麼樣子（如果神所有的應許都要成真的話！有妻子才有後裔囉！）雅各完全沒有這樣做，反而是輕聲地驚嘆說：「耶和華真在這裡...這地方何等可畏！這不是別的，乃是神的殿，也是天的門。」（創廿八16—17）應許之地令人驚奇之處，就是神住在那裡。亞伯拉罕所學會的功課，雅各終於親眼看到了：有一個更美的家鄉，就是天上的家鄉（參來十一14—16）！天上的門竟然降臨在這裡，真是太奇妙了！雅各的整個人被耶和華的同在所征服，這耶和華從巨石階上下來，到他躺臥的地方。他將這地命名為「伯特利」——神的殿。

　　 透過信心，雅各回應了神的應許與同在。他把所枕的石頭立起來作為紀念柱，不只是因為神向他顯現，也是在表明他向神所許的願，他澆油在上面以象徵他對神的獻祭，並且按著神的應許一一祈求，並發誓，若應許都成就了，他就要敬拜這位列祖的神，向祂奉獻。雅各用仰望神的口吻說，若神使他富足，使他平平安安地回到父親的家，就要把任何神所賜給他的東西的十分之一獻給神。

　　 我們不應該太早苛責雅各說，他竟敢跟神討價還價！其實他所祈求的，早已包含在神的應許之內；由於神對他的拯救，他以充滿感謝的敬拜向神發誓、許願。雖然夢醒，雅各仍然充滿了讚嘆與奉獻之情。

　　 後來，神真的把雅各帶回伯特利（參創卅五9—15）。神再次下來，表明自己是伯特利之神——祂要照著自己所應許的繼續與雅各同在，並要與雅各的後裔同住。

　　 當耶穌開始祂的事工並呼召拿但業的時候，祂談到了雅各的這個夢。腓力把拿但業帶到耶穌的面前，耶穌迎面而來，說：「看哪！這是個真以色列人，他心裡是沒有詭詐的。」（約一47）有一個以詭詐聞名的人，就是雅各——他欺騙了自己的父親。似乎耶穌在對照拿但業與他的遠祖時，稱讚了拿但業。拿但業驚訝地說：「你從哪裡知道我呢？」耶穌回答說：「腓力還沒有招呼你，你在無花果樹底下，我就看見你了。」拿但業的回答就更加驚奇了：「拉比，你是神的兒子，你是以色列的王！」我們不難想像，拿但業一定對自己在無花果樹下的經歷終身難忘。他發現耶穌真的知道他——知道他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對於拿但業的信心，耶穌相當地歡迎，並應許說他會看見比這更大的事。祂說：「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們，你們將要看見天開了，神的使者上去下來在人子身上。」（約一51）耶穌所應許的，是個遠遠超過雅各之夢的啟示。雅各夢中的巨石階，象徵著天地之間的通路，這是神所供應的。當上帝與人同在，走在地面上的時候，天使可從祂身旁藉著巨石階走上天堂；當上帝居住於天，坐在寶座上的時候，天使可從祂身旁藉著巨石階走入人間。

　　 在雅各的夢中，巨石階只是個夢中之物；但在基督的「道成肉身」中，這應許之夢變成了事實。神從祂兒子的身上從天降下，住在地上。基督就是天地之間的連結。祂是真正的「伯特利」——神的殿，祂是以馬內利——神與我們同在。雅各把油澆在石柱上，以紀念神的同在，並給那石柱所在之地起名為「神的殿」（伯特利）。但是，基督遠遠地超越了這些！上帝以聖靈澆灌了祂獨一的聖子基督。

　　 在伯特利，神與雅各堅立了祂的聖約，神應許雅各，祂永遠不會離棄他，並將賜福給他。在耶穌基督裡，這個福分臨到了我們身上；祂透過祂的聖靈與我們同在。就像耶和華向雅各所說的一樣：「我總不離棄你」，主基督也對祂的門徒說：「我就常與你們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太廿八20）雅各可以用寄居〔譯注：pilgrimage也可譯作客旅、漂泊者、朝聖者〕來形容自己的一生（參創四十七）。就像雅各一樣，基督的門徒們也是一群寄居者、一群客旅，行走在一趟通往上帝之城的旅途中。但他們從來就不是孤獨的。在每一個早晨，基督徒都以讀經禱告的修生活當作馨香的油獻給神的受膏者基督，並承認說：「這是天的門！神就在這裡！」

　　 基督，也就是神的殿，同時也是那巨石階——透過祂，天堂降至我們中間；透過祂，我們升上天廳。

　　 有一天，猶太公會的一員（尼哥底母）在夜間拜訪了耶穌；耶穌向尼哥底母論到祂將是怎麼降下的，以及祂將怎樣升天。尼哥底母看出，耶穌是由神那裡來作師傅的。但他好像還沒預備好要去明白：「耶穌是從神來的」這句話的意義到底是什麼，以及耶穌真實的身分。當耶穌論到聖靈使人重生的工作時，他開始困惑起來。但是，如果尼哥底母和其他以色列的教師不願相信耶穌論到地上的事，當耶穌論到天上的事的時候，他們又怎麼能相信呢？「除了從天降下、仍舊在天的人子，沒有人升過天。」（約三13)

　　 耶穌向尼哥底母所說的這些話，回應了箴言裡的一段話。這段箴言的作者（亞古珥）承認自己是蠢笨人，缺乏認識至聖者所需要的智慧與悟性。但他也認為並不只有他是如此的：「誰昇天又降下來？..誰立定地的四極？他名叫什麼？他兒子名叫什麼？你知道嗎？」（箴三十4）

　　 亞古珥暗示到，要認識神，我們必須要有與神連結的通路：要有人升到天上，並帶回神的話。耶穌明確地說，那位要升到天上的，必须先從天而降；而且，他雖然降臨了，卻是仍舊在天——也就是祂自己的家。（參約三13）祂是那位人子，祂會真的升到天上，但祂必須要先從天而降，才能告訴我們那些有關天上的事。耶穌，也就是那位人子，降了下來，好使有一天能被「高舉」：先是在十字架上，然後是在天父的寳座。有一天祂會在祂天父的榮耀中和聖潔的天使們一同再臨；但祂此時已經現身，祂正在和尼哥底母講話。

　　 耶穌已從巨石階升上天堂。祂能升天是因為祂先從天上下來。祂能帶領我們走上這巨石階之路，因為祂曾經在十字架上被高舉。透過十架，耶穌成為通往天堂的道路，就像祂是真理一樣：祂是「神同在」最完備與最末後的啟示。我們乃是透過，來到天父的面前。透過天使所服事的這位基督，天堂的門向我們開啟。

　　 面對試驗的以色列：以色列緊緊抓住應許

　　 在雅各離開應許之地以前，耶和華就向他顯明了自己，雅各明白了自己是神的應許的繼承人。二十年後，雅各回到了應許之地，而上帝也再次向他顯明自己。在這二十年的逃亡生涯中，充滿了掙扎與祝福。雅各離開應許之地時是個孤獨的逃亡者，而他回來時卻是兩個旅隊的首領。

　　 欺騙者雅各碰上了一個比他更會騙人的人，就是他狡詐的舅舅拉班。雖然拉班不斷地刁難他，神卻大大地賜福雅各。雅各所做的一切盡都昌盛。當他從旅途歸來時，他的財富——包含一大群的綿羊、山羊與牛群——也跟著他回來。

　　 雅各有四個太太：拉結——他所愛的，他為了拉結而服事拉班整整十四年；利亞——拉結的姊姊，拉班是用欺騙的方式使雅各娶她的；辟拉——拉結的使女，在拉結無法生育的時候，她把辟拉給了雅各，好使自己膝下有孩子；悉帕——利亞的使女，在利亞無法生育的時候，她把悉帕給了雅各，好使自己膝下有更多的孩子。

　　 雅各返回應許之地的時刻，充滿了戲劇性。他是因為遵守了神的命令，而返回應許之地。然而，他離開巴旦.亞蘭時，卻是個匆促、沒有正式道別的逃亡，但是他並沒有逃出拉班的追趕。在困難重重下，雙方終於立下了協定，而且還要神監督他們，因為他們對彼此非常地不信任：「我們彼此離別以後，願耶和華在你我中間鑒察...雖沒有人知道，卻有神在你我中間作見證。」（創卅—49—50)

　　 對雅各來說，從拉班手中逃出來只能算是一件小事，更嚴重的事情是要回到應許之地，就是把自己暴露在那個充滿仇恨、發誓要殺他的哥哥以掃手下。雅各一步步地接近應許之地，心中的恐懼也不斷地上升。雅各還沒有碰到以掃之前就先碰到「天軍」——神的使者。這些使者的身分是應許之地的看守者，他們的出現對雅各來說是一種挑戰，這讓雅各明白：他回到應許之地，不只要面對以掃，還要面對萬軍之耶和華（參創卅二1—2）。這些天使令雅各充滿了敬畏，但也同時是在提醒他，重燃他對神的信心：因為這應許之神一直在保護這應許之地！那認識並敬畏萬軍之耶和華的人，不用再怕任何人了。

　　 為了與以掃建立和平的關係，他打發人到以掃那裡，保證以掃會大大昌盛、並希望以掃對他的返鄉表達善意。雅各的代表團並沒有帶回任何以掃的回覆，卻帶回了令人害怕的消息：以掃帶著四百人正要迎面而來！在惶恐的狀態之下，雅各把他的隨行人員分開成兩隊，並立刻來到神面前禱告。他提醒神，他回到應許之地是因為這是神的命令，是因為他相信神的應許。他也承認：「你向僕人所施的一切慈愛和誠實，我一點也不配得……求你救我脫離我哥哥以掃的手……」（創卅二10—11）如果以掃把他所有的家人都殺光了，雅各的後裔怎麼可能會變得像海邊的沙一樣多呢？

　　 為了平息以掃的愤怒，雅各準備了一連串的大禮：山羊、綿羊、駱駝、牛、驢。雅各挑選了好幾百隻牲畜，並把牠們分成不同群，使群群相離。在山羊、綿羊和牛之中，他特別注意，不只要提供大量的母牛、母羊，也要提供足夠的公牛、公羊，好使牲畜能夠繼續繁衍。雅各的禮物不只是禮物，它可說是大量的捐贈。此外，雅各費盡苦心要讓他的禮物給以掃帶來最大的感動。他讓這些牲畜群群相離得甚遠，並且叫護送這些牲畜的僕人把這些牲畜的情形報告給以掃，並聲明雅各自己也在隊伍後邊（參創卅二20)。

　　 但雅各擔心的是：萬一這一切的禮物無法緩和以掃的怒氣，那該怎麼辦？所以在絕望之中，他做了最後的安排。他派他的家人們往北過了雅博渡口，然後自己從東邊進入，似乎是沿著雅博的南岸走【註4】，因為以掃應該會從南邊出現。雅各這樣做，是為了保護他的家人，使家人和剩下的牲畜可以遠離以掃軍隊的攻擊。而一旦以掃發動攻擊，以掃必須先渡河，而河那邊有兩群雅各的隊伍，以掃若攻擊其中一群，另一群便可逃走（參創卅二8）。

　　 雅各留在原地，看著羊群中的最後一隻羊渡過河。但他突然發現，他並不是一個人。在黑暗中，他發現了另一個人，一個神秘的人物——這人突然靜悄悄地跑來和他摔跤。在古代近東的摔跤和今天電視上娛樂性極高的摔跤比賽是大不相同的。在當時【註5】，摔跤是一種「神判法」，可以解決法律上的訴訟，也就是用格鬥的方式來進行審判。（譯注：ordeal，神判法，是古代的法律習俗，如果法官難以定奪，就讓命運來決定，他們認為這樣的命運是出於神的旨意。例如把嫌疑犯丟進河中，若沒有被大水沖掉，就表示他是無辜的。)

　　 對雅各來說，這是極大的考驗。他的一生都是在衝突中度過：在他母親的腹中，他就和他的雙胞胎兄弟以掃相爭；從那時開始，他們就不斷地彼此競爭。雅各的害怕是：黎明來臨時他可能就要面對人生的最後一場戰役，並且戰死。但以掃之外的另一個更深層的爭鬥乃是與神的爭鬥。雅各誠懇地、猛烈地尋求神應許的祝福。他不計任何代價，不論任何手段地想要獲勝。

　　 雅各強烈的企圖心驅使他奮力地扭打、抓住、舉起他的對手。雅各上氣不接下氣，在這場戰役的極度痛苦中，他突然發現這不是一場凡人之間的爭鬥。他所爭的乃是他人生的整個意義。他若赢了，就能得到他所尋求的獎賞。跟他爭鬥的，是從神而來的大使者——是神自己以人的樣子出現。難怪雅各會覺得他的對手實在是太強了！

　　 對雅各來說，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他們兩人現在站立著；並且當雅各奮力抵抗時，他的双腿開始顫抖。但他的恐懼使他不顧一切。他一直認為，他不可以放棄，他一定要成功！就在此時，那「使者」扭了雅各的大腿窩，他感受到那令人癱瘓的攻擊。他的大腿沒力了。他無法再用力了，他也無法使大腿承受自己的重量。這場格鬥結束了，因為雅各瘸腿了。但對雅各來說，這場爭鬥不可以結束！雖然他瘸了，雖然他的眼淚使視線模糊了起來，但他更使勁地抓緊那可畏的敵手。就算他不能用力氣打赢，他也要在虛弱中獲勝。

　　 那使者說：「天黎明了，容我去吧！」
　　 雅各回答道：「你不给我祝福，我就不容你去。」
　　 「你名叫什麼？」
　　 「我名叫雅各。」
　　 「你的名不要再叫雅各，要叫以色列；因為你與神與人較力，都得了勝。」
　　 雅各問他說：「請將你的名告訴我。」那人說：「何必問我的名？」於是在那裡給雅各祝福。（創卅二29）

　　 幾個世紀以後，先知何西阿提醒雅各的後裔們，他們先祖奇特的勝利（參何十二2—6）。雅各散居的後裔們——以色列國在北邊，猶大國在南邊——在神面前，同樣有罪。他們應當記得雅各的故事：神管教了雅各喜愛欺騙的罪，但他卻勝過了神，因為他一邊哭泣，一邊尋求神的恩惠。

　　 當然，雅各的勝利不是一種征服。他並沒有讓神的使者向他稱臣。又瘸腿又軟弱的雅各，他只能抓住那位沒有放開他的神。他的勝利，不如說是信心的勝利。他沒有放棄，是因為他不願放棄，他一切所盼望與所渴慕的，就是神的祝福。當一個人明白，自己的一切都喪失了，只能單單抓住神，他的信心就得勝了。神給雅各的這個名字——以色列——就反應出這種含義。一般來講，它的意思是「神會得勝」，但當神把這個名字賜給雅各的時候，祂把意思扭轉了過來：也就是雅各「勝過」了神。神用這個名字肯定了雅各充滿鬥志的信心。

　　 當黎明降臨，雅各稱那地為「毗努伊勒」（神之面）。他說，「我面對面見了神，我的性命仍得保全。」當神說：「天黎明了，容我去吧！」的時候，重點是如果太陽升起，他就會看到了神的面，而那是相當危險的。就像神後來向摩西所說的話一樣：「你不能看見我的面，因為人見我的面不得存活。」（出卅三20）然而雅各繼續地緊緊抓住神。

　　 在清晨的微光之下，雅各看見那位造他之主的容貌，但神沒有使他死亡。在同一個早晨，以掃帶著四百人來，他不但沒有攻擊雅各，反而是擁抱他。雅各催促他要收下這些厚禮：「不然，我若在你眼前蒙恩，就求你從我手裡收下這禮物；因為我見了你的面，如同見了神的面，並且你容納了我。」（創卅三10）不管以掃聽到這些奉承的話以後的感覺是什麼，對雅各來說，這句話其實有很強烈的暗示。在看到了神的面之後，他根本就不用害怕見到以掃的面，或者是任何人的面。雅各在以掃面前所蒙的恩，其實是從神來的。他曾祈求說，希望能從以掃的手中被救出來——其實，他不但從以掃的手中得救，也從神的手中得救。

　　 在這富含歷史預表的叙述中，神用兩種方式指向基督。第一種方式，是指出基督是主，是耶和華；第二種方式，則是指出基督是神的僕人。從第一種角度來看，在這段敘述中，基督是以主耶和華的姿態出現。這種表現方式，不只是一個象徵，因為耶和華是以人類，或者是聖約的使者的樣式出現，而這其實是在預表基督的「道成肉身」。這種出現，用神學詞彙來說，就是「神的顯現」（theoph—any）。神告訴祂在曠野中的百姓以色列民說，祂要差遣一位使者在他們面前，一路保護他們，並帶領他們到應許之地。神說：「他是奉我名來的；你們要在他面前謹慎，聽從他的話，不可惹（或作：違背）他，因為他必不赦免你們的過犯。」（出廿三21）既然是奉神之名而來的，這使者也代表著神的同在，這種樣式是神自己出現的樣式——與耶和華有別，但身分又與耶和華相同。

　　 這種與神有別，但身分又與神相同的奥秘，也在其他有關神顯現的敘述中出現。亞伯拉罕在幔利橡樹下所遇見的三位使者，一開始的身分只是人類，接著，往所多瑪而去的兩位被敘述為天使（參創十九1）。最後有一位留在亞伯拉罕的身旁，祂的身分被顯明出來：祂就是神！（參創十八17、22）同樣地，也只有神自己，可以站在約書亞面前挑戰他，祂說自己是「耶和華軍隊的元帥」（參書五13—14,六2)

　　 當這位男子在黑暗中與雅各摔跤的時候，神的啟示已經超越了祂之前在夢中向雅各所傳達的啟示。神以雅各對手的姿態出現，但這個啟示是為了彰顯祂向雅各所懷的最終心意，也就是要憐憫雅各。就如前面所提，在同樣的景況中，約書亞看到有一個人手裡有拔出來的刀，站在他面前，以一個軍人單刀直入的口吻挑戰他。同樣地，摩西在他任務的一開始，也面對過神的「威脅」（參出四24）。然而，在每一個案例中，神所彰顯的不僅是祂的公義（就是祂對罪人所要求的公義審判），神也同時彰顯祂的慈愛——就是神會藉著救贖的計劃親自降臨，不只是出現一下，而是成為真正的人類，就是「道成肉身」的聖子。

　　 耶和華在毗努伊勒奇特的「失敗」其實是在顯示祂聖約的應許是多麼地確實、有效。神是信實的，雖然雅各既脆弱又有罪，但他可以聲稱神所應許的祝福是屬他的。我們的主基督要我們緊緊地抓住祂，全心全力地抓住祂·如果只說是「接受」祂，那實在是太沒有力道的表達方式。

　　 就像雅各一樣，信主的人應該呼求說：「除非祢祝福我，否則我不會讓祢走！」

　　 神在毗努伊勒所獲得的勝利，真是一個奇怪的勝利！在摔跤比賽中，雅各才是勝利者。他與神爭戰，並且赢了。雖然他瘸了腿，卻還是緊緊地抓著神不放，使神不得不把勝利的獎賞賜給他。雖然神好像輸了，但其實祂赢了！祂承受了表面上的失敗，好得到實際上的勝利。神的軟弱也比人剛強。榮耀的神謙卑自己，好使無助的罪人能夠領受祂的祝福。

　　 對雅各的雙耳來說，主耶和華的名實在是太過奇妙；對雅各的雙眼來說，主耶和華的面也實在是太榮耀。但是主還是來了，好使雅各認識祂。祂親近雅各，暗示了祂有一天會親近我們。雅各看到了主的面，但他卻看不清楚，因為天還未亮，而我們卻見過祂的榮光，就是耶穌基督的面。雅各問說，神的名字到底是什麼；我們則是奉著聖父聖子聖靈的名受洗。透過耶穌的名，這被高舉在萬名之上的名，我們可以稱呼那全能的神為我們的天父！

　　 在這段敘述中，基督也以第二種方式出現，就是神僕人的身分。神在設立聖約時，也設立了神是主而我們是僕人的關係。神的顯現是在預表基督以主的姿態來臨，而雅各的角色則是在預表有一天基督會以僕人的姿態降臨。耶穌是真正的王，祂滿足了作為王所應擔當的角色，就像大衛一樣；耶穌也是真正的先知，就像摩西一樣；耶穌也是「真以色列」，祂「勝過」了神，好領受神一切的應許。（參賽四十九3，這節經文是指著那位特别的僕人；也可參羅十五8)

　　 耶穌正是神的那位受苦的僕人。祂之所以會承受那極度的痛苦，是因為揍祂、把祂打倒在地、使祂身體受苦的，乃是神自己。雅各在毗努伊勒的黑暗中的摔跤，與基督在客西馬尼的黑暗中所受的痛苦，其實有很真實的聯繫。雖然雅各和耶穌之間有很大的差異，但耶穌的確以完全不犯罪的方式成就了有罪的雅各所預表出來的呼召。

　　 在這段敘述中，有一個象徵性的細節指向了這個事實。雅各被使者攻擊的地方是大腿。在舊約中，常常使用「大腿」作為一種委婉的說法，而這其實就是在指生殖器。當亞伯拉罕要他的僕人摸著他的大腿發誓時，這個象徵性的行為和繁衍後裔有關，亞伯拉罕要使僕人知道這誓言和亞伯拉罕的子孫有著重大的關係（參創廿四2、9）。雅各的子孫（後來也和他來到了埃及），也被形容為是從他所生的（參創四十六26；出一5。原文是「從他的大腿所生」)【註6】。

　　 同樣的詞也被用在雅各的摔跤當中。因此，使者擊打雅各的大腿乃是與他的後裔有關，並且預言性的指向「那一位最偉大的後裔」將要受擊打，祂要為了領受應許的祝福而忍受審判性的擊打。

　　 其實，這個相當微妙的預言，也就是被擊打的大腿（後裔），不過是在說明一幅舊約的圖畫，一個在舊約常見的圖畫。救恩一定要從夏娃的後裔而出，從閃的後裔而出，從亞伯拉罕的後裔而出。在祝福雅各要得到許多後裔的同時，神也在預備救世主的來臨。雅各作為神的僕人，以及神的應許的繼承人，他指引我們看見真正的「以色列」，祂勝過了死亡的痛苦，好把我們帶到神的面前，使我們得以仰望祂的榮面。

　　 應許中的統治者——以色列的祝福

　　 創世記這卷書，以神所創造的光與生命開始，並以一個被薰過的木乃伊作結束（參創五十26）。但是創世記並不是在敲一個死亡的喪鐘，宣告人類罪惡所導致的噩運。創世記這卷書是為了讓我們看見上帝怎樣一步步地施行拯救，怎樣漸漸完成祂所應許的救恩。書末的木乃伊是約瑟的屍體，這位以色列之子成為了埃及的統治者。雖然他的屍體被人用埃及高超的技術保存，卻沒有和眾法老埋葬在一起。相反地，約瑟臨終前給他兄弟們最後的要求，是要在神帶領以色列人離開埃及回到應許之地時，把他的屍體也一同帶回去。約瑟和他的父親以色列有同一個盼望——神還是會完全實現祂給亞伯拉罕的應許。

　　 創世記的作者把約瑟的故事講得相當生動美妙，而這個故事其實也是雅各的故事——或說是以色列的故事——的一部分。曾經掙扎著要得到神的祝福的雅各，最後以祝福他的眾子總結自己的一生（參創四十九章）。以色列的祝福表達了他對神的信心，也見證了神的祝福，也就是神的救恩。「雅各因著信，臨死的時候，給約瑟的兩個兒子各自祝福，扶著杖頭敬拜神。」（來十一21）

　　 雅各的祝福，反映出他在世旅途中所克服的一些苦痛。抵達埃及的時候，他已經年邁了。當他的兒子帶他去見法老時，他這樣談到自己所遭遇的艱苦：「我寄居在世的年日是一百三十歲，我平生的年日又少又苦，不及我列祖在世寄居的年日。」（創四十七9）

　　 我們應該不會覺得雅各平生的年日很少，但我們會很自然地承認這些日子是很苦的。當他在巴旦.亞蘭服事拉班二十年，再返回應許之地後，他的麻煩並沒有結束。他要在應許之地安頓下來的初步嘗試最後變成一場災難。他在示劍附近買了一塊地。他在那裡搭建帳棚——不是要作遊牧民族，而是要做定居下來的牧場主人。

　　 這個和平的嘗試，卻是以傷痛作為結束。當地的統治者示劍強暴了雅各的女兒底拿，然後為了要娶她為妻，就想與雅各家妥協，訂立婚約。底拿的兩個哥哥西緬與利未假裝同意這份契約，要求示劍城的所有男人必須受割禮才能履行契約。趁著示劍人在割禮手術後身體疼痛時，西緬和利未洗劫這城，用刀把男人殺盡，並在其他兄弟的幫助下，擄掠了城中的一切。雅各為他們屠殺的報復行為哀嘆；最後對他們二人的祝福，其實有點像咒詛：「西緬和利未是弟兄；他們的刀劍是殘忍的器具..他們的怒氣暴烈可咒；他們的忿恨殘忍可詛。我要使他們分居在雅各家裡，散住在以色列地中。」（創四十九5、7）

　　 這個預言以雅各沒有想到的方式應驗了。西緬支派所繼承的土地座落在猶大支派中，他們分散並且看起來不再像是一個整體（參書十九1、9）。然而，當以色列人在曠野的試煉中，利未支派因為神另有目的而聚集了起來（參出卅二25—29）。因為曠野的試煉，利未人被分別出來事奉神。的確，利未人後來被分散了，但他們以僕人的身分，分散在眾百姓之間，服事眾百姓（參書十三33，廿一1—3)。

　　 創世記的記載讓我們可以看清楚：即使西緬和利未的魯莽行為為自己帶來審判，神卻掌控了全局，最後帶來了好的結果。示劍城的希未人所提議的婚約，其實就是在使雅各的一家最後被融入進迦南民族的人口中。如果這個計劃成功了，那麽以色列人與其他民族的區别也就消失了，他們也就無法成為萬民中的光、神所應許的祝福的管道。

　　 雅各家的麻煩不只是西緬和利未的殘暴舉動。真正的問題可以上溯至這家庭的一夫多妻所造成的嫉妒與緊張。呂便（流便）是雅各的長子，利亞的兒子，他為自己帶來羞恥，因為他與辟拉同寢，而辟拉本來是拉結的使女，後來作了雅各的妾。在雅各給眾子的祝福中，這個罪惡再次浮上檯面：他對呂便的祝福本身就是一個審判，因為並沒有什麼祝福在其中（參創四十九3—4，卅五22）。

　　 雅各對呂便、西緬和利未的嚴厲話語和約瑟所得到的豐富祝福形成了明顯的對比（參創四十九22—26）。在雅各對約瑟的祝福中所洋溢的喜樂，反映出他對神的感恩。對年老的雅各來說，失去約瑟曾經帶來相當大的傷痛。當神再次把約瑟帶到他面前，他明白了那種復活般的喜樂。的確，他的兒子就像是從死中活過來一般。

　　 從雅各抵達巴旦.亞蘭的日子開始，雅各就一直愛拉結，而約瑟是拉結的兒子，他是在拉結不孕好幾年之後所生下的。雅各把他對拉結的愛轉移到了約瑟的身上。從他給約瑟的著名彩衣就能顯出他的偏心【註7】。

　　 在這個已經分裂的家庭中，雅各對約瑟的偏愛造成了其他兄弟的嫉妒。約瑟只有十七歲，他和他父親的妾的兒子們一起牧羊；結果他使這些兄弟生氣極了，因為他向父親報告了這些兄弟的惡行。然而，使這些兄弟們的怒氣達到沸騰的，是神對約瑟的「偏愛」。請想像當約瑟有一天向他們宣布說：「請聽我所做的夢：我們在田裡捆禾稼，我的捆起來站著，你們的捆來圍著我的捆下拜」（創卅七6—7）的時候，他們的反應會是什麼？

　　 直到有一天，約瑟又向他們說了一些話，他們才變得更加憤怒：「看哪！我又做了一夢，夢見太陽、月亮，與十一個星向我下拜。」（創卅七9）連雅各也覺得該是斥責他的時候了。約瑟的雙親真的會向他下拜嗎？但是，雅各並沒有忘記這件事。他有理由記得神可能會使人夢到不可思議的事！

　　 但如果雅各認為全能者可能會在約瑟身上有個偉大的計劃，當他看到一個可怕的畫面後，他的盼望就全部幻滅了——他看到了約瑟的兄弟們所帶回來的彩衣。他們說，約瑟不見了！但他們看見了這個被撕破、充滿血跡的彩衣。難道雅各會認不出來嗎？雅各被悲傷所吞滅。顯然約瑟成為荒野中的獅子和秃鷹的獵物。雅各本來是派約瑟出去尋找他的兄弟們；獨自在荒野中的約瑟，顯然是被吃掉了！神所應許要給雅各的保護到底在哪裡呢？

　　 認清故事接下來的發展後，雅各可以確認神真的守住了祂所應許的話。約瑟的確是安全的：「這是因以色列的牧者，以色列的磐石，就是雅各的大能者。你父親的神必幫助你；那全能者必將天上所有的福，地裡所藏...的福，都賜給你。」（創四十九24—25）

　　 神的確在約瑟的一生中，向以色列守住了祂的聖約。詩篇的作者提醒我們，透過約瑟，神供應了以色列一家，使他們在饑荒中不致餓死：「他命饑荒降在那地上，將所倚靠的糧食全行斷絕，在他們以先打發一個人去，約瑟被賣為奴僕。人用腳鐐傷他的腳；他被鐵鍊捆拘。耶和華的話試煉他，直等到他所說的應驗了。」（詩一〇五16—19）

　　 對雅各來說，痛失愛子之後，又碰上了饑荒，等於是連環的災禍；但對神來說，這裡頭有祂的奇妙安排。所以最後約瑟可以向他的兄弟們說：「從前你們的意思是要害我，但神的意思原是好的，要保全許多人的性命，成就今日的光景。」（創五十20）

　　 雅各自己也意識到神的手正透過約瑟施行祝福。神曾經分別向亞伯拉罕、以撒和雅各應許說會有把祝福帶給萬族萬民的「後裔」：這個詞可以指單一個人。我們可以確實地看見，神透過約瑟祝福了埃及地——這外邦之地的人。神向約瑟顯明法老的怪夢背後的真正意義。透過這個夢，神警告法老，在七年的豐收之後，將有七年的饑荒。約瑟時代的法老，很有可能本身是閃族的人。根據歷史的文獻，閃族的希克索人（Hyksos）曾經征服埃及，他們吸收了埃及的文化，但是在任用行政官員時還是使用閃族的人，像是約瑟這種閃族人。即使是在這種情況，我們還是會感到很意外：法老竟然願意給約瑟這麼大的權柄，可以成為他的夢的合法詮釋者。很顯然地，是神把約瑟興起來統治埃及。

　　 當雅各在祝福約瑟的時候，他讚美、感謝耶和華，不只是因為耶和華拯救了約瑟，也是因為耶和華顯明了祂對應許的信實；對雅各來說，他一生的重心，就是神曾經給他的偉大應許——而神正使他的後裔成為大族，並且還興起以色列的兒子成為萬族萬民的祝福，以智慧統治當時全世界最強大的國家，使眾人的性命得以被保存下來。

　　 神的作為是很驚人的；祂所使用的方式更是超乎人的想像！以色列的眾子並不是以軍事或政治的力量掌握了埃及的統治權。這些兒子們並沒有把約瑟送上首相的寶座反而是想要把他殺死；他們想把他殺死的原因，正是因為他有先知的恩賜。約瑟抵達埃及時的身分，並不是貴族而是奴隸。在埃及當奴隸已經夠慘了，他還因為自己的正直而被迫害，成為偽證的受害者——波提乏的太太因為不能和約瑟犯姦淫而誣告了約瑟。

　　 約瑟是神正直的僕人，因為對神忠心而忍受苦難。然而這受苦之路乃是通往寶座；約瑟曾經在自己的夢中領受神的啟示，透過這受苦之路，神的話實現了。神使用約瑟的一生作為一種記號，告訴我們祂的祝福會怎麼降臨。透過神的話以及神的僕人，神的恩典會在萬邦中被傳揚。

　　 雅各給眾子的祝福，顯出他因神所完成的大工而喜樂。他給約瑟的祝福特別豐富。所以，當雅各宣佈要祝福猶大得到統治者的權杖以及萬民的歸順時，這顯得很令人意外，因為這祝福不是給約瑟，而是給猶大。雅各看見他的兒子們向猶大下拜，而不是向約瑟下拜（參創四十九8）。那本來已經在約瑟身上實現的夢，現在雅各把它轉移到猶大的身上。他形容猶大臥如公獅，並繼續說：「圭必不離猶大，杖必不離他兩腳之間，直等細羅（就是賜平安者）來到，萬民都必歸順。」（創四十九10）

　　 毫無疑問地，雅各知道猶大在兄弟們之間的領導地位，以及當約瑟考驗他們的時候，猶大所顯出的信實、可靠。當他們來埃及買糧的時候，他們沒有認出約瑟。約瑟說他們是奸細，並要從他們那邊得知他同父同母的弟弟便雅憫的消息。然後他假裝要看到便雅憫，才能證實他們所說的，並把西緬關起來作人質，直到他們把便雅憫帶來。

　　 當饑荒迫使兄弟們回到埃及，猶大向父親保證他會把便雅憫帶回來。這個保證碰到了嚴酷的考驗。約瑟把他的銀杯放在便雅憫裝糧的口袋裡，接著追到他並把他以小偷的罪名逮捕。兄弟們並沒有遺棄便雅憫，而是與他們被逮捕的弟弟一同回到了埃及。而猶大自願代替便雅憫被捕·好使便雅憫能夠回到他父親的身邊。

　　 猶大悔改的表現令約瑟相當感動。他一邊流淚，一邊告訴兄弟們說：「我就是約瑟！」猶大會感到相當地自責與傷心，是因為他當年背叛了約瑟，如今為便雅憫所做的犧牲，正是表達出這種悔恨，而這是無法用言語，只能用行動表達的。難怪猶大的悔改成為他領受祝福的原因。然而雅各的祝福，超越了他所能控制或理解的範圍。他會這樣說是出於神的默示，因為神的旨意乃是要彌賽亞從猶大支派而出。

　　 雅各的祝福，將統治十二支派的權柄指派給猶大，還說萬民都要歸順猶大。顯然神透過約瑟的故事使這個應許顯得鮮活起來。以色列的神帶來豐年也帶來荒年；祂掌管了酒政和膳長的生命；祂也把一個監獄中的囚犯興起來坐在埃及的寶座上。雖然雅各的祝福是在用信心展望未來，展望神要為那位後裔建立神的國，但這位以色列的先祖的信心已經得到肯定，因為神在約瑟的人生中留下了恩典的記號。

　　 對年老的、拄著拐杖的雅各來說，要再次宣告神的應許，似乎有點困難。請記得，現在的雅各又淪落在外地。埃及的歌珊地並不是許之地。此外，雅各確知神曾經給亞伯拉罕的預言：他的後裔要在外地被苦待四百年（參創十五13）。在這種處境之下，雅各的祝福是在引頸盼望神將來所要施行的作為。就像約瑟曾經為奴、受苦，以色列人也要為奴、受苦，但照著神自己的時間表，萬民的祝福必透過亞伯拉罕的後裔來到。神所揀選的統治者必要降臨，權杖也會在祂的手裡。

　　 有人在爭論：到底會在什麼時候來到呢？創世記四十九章10節的「細羅」應該被翻譯為「直等到他來得到那屬於他的」，還是簡單地翻譯為「直等到賜平安者來到」【註8】？我認為，只要翻譯為「細羅」就可以了！雖然要理解這個字有其困難，但是這整段經文的主題其實是很明顯的。以色列的神決定要興起一位統治者，祂會把祝福和平安賜給萬民。

　　 聖經的最後一卷書，使人再次注意這古老的預言。約翰因沒有人能打開印有神旨意的書卷而流淚。天上寳座旁的一位長老回答說：「不要哭，看哪！猶大支派中的獅子，大衛的根，他已得勝，能以展開那書卷，揭開那七印。」（啟五5）

　　 耶穌，這猶大的獅子，也是那被殺的羔羊。這位萬軍之主來到世間成為僕人。約瑟蒙恩的記號，與在耶穌身上所成就的應許的類似其實並不是巧合。在神救贖計劃大架構的最深處有一個原則，就是祂的能力是在軟弱中顯得完全。祂應許的話語得以成就不是靠人類的大能大力，而是靠神的靈的能力。神所揀選的統治者就是祂受苦的僕人，這僕人被祂的弟兄背叛，但卻被興起、高舉，來實現神的應許。

　　 附註：
　　 1.照著希伯來文原文的字義，這裡指的是一階階往上升的巨大石階，而不是那種普通的木梯。
　　 2.有些譯本把這裡譯為「耶和華站在梯子以上」，而不是譯為「站在他旁邊」。希伯來原文的字其實有兩種意思，一個是「之上」，一個是「旁邊」。我們可以對照創世記三十五章13節：「神就從那與雅各說話的地方升上去了。」當時，雅各從流浪的旅途中歸來，神再次在伯特利向他顯現。在三十五章的上下文中，清楚地交代了神本來和雅各在一起講話，後來回到了天上。而在創世記廿八章13節中，使用的是同一個介詞（前置詞）。因此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在兩個事件中，都是神從天上下來，站在雅各的旁邊。
　　 3.參 Andre Parrot, The Tower of Babel (N.Y.: Philosophical Library, 1955). 4.詳細内容可參 J. D. Douglas 所編的 The Illustrated Bible Dictionary, Part 2 (Wheaton, Ill.:Tyndale House Publishers,1980)中 K.A. Kitchen 所寫的詞條“Mahanaim”。
　　 5.在古巴比倫的史詩《吉爾嘉美希》（Gilgamesh Epic）中，主角與他的好朋友安可杜（Enkidu）就是因為彼此進行一場暴力的摔角相識的。這個史詩的日期可上溯至西元前兩千年，因此，雅各可能通過這個故事。參James B. Pritchard 所編，The Ancient Near East, Vol.1 (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58,1973)，第50頁。
　　 6.「雅各的大腿就是在指雅各的後裔……」見於P.A.H.de Boer，“GenesisXXXII 23-33: Some Remarks on the Composition and Character of the Story,” Nederlandisch Theologisch Tijdschrift, Vol. 1(1946-1947)，第149-163頁。參J. Pedersen, Der Eid bei den Semiten (Strassburg: 1910)，第151。
　　 7.關於彩衣，有另一種翻譯是「有袖子的長袍」。在The Illustrated Bible Dictionary(Wheaton, Ill.: Tyndale House Publishers,1980)這本書中的詞條 “Joseph”中，R.E.Nixon認為翻譯為彩衣較恰當。在這本書(Part2)的 第813頁中，有張彩色照片，照片中是個埃及城牆的牆面，牆面上畫著一個小亞細亞商人，穿著這樣的彩衣。
　　 8.E.W.Hengstenberg為「賜平安者」這個翻譯辯護，可見於他的書Christology of the Old Testament (Grand Rapids: Kregel Publications, 1970)。可第30頁開始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