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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舊約中的基督
《揭開奧秘——發現舊約中的基督》
原著:克羅尼(Edmund P.Clowney)
目  录
整本圣經的基督
整本圣經的基督
 
《揭開奧秘——發現舊約中的基督》
第七章 基督是耶和華的受膏者

   聖約的戰士

   以色列軍隊的大元帥約書亞,孤身一人地站著,注視著耶利哥城的城牆。他很瞭解迦南地這些防守良好的城市,多年前他曾經作探子探察過這地!那時以色列同胞拒絕了他勇敢的建議,結果回到曠野中流浪了四十年。現在,流浪的年日結束了。摩西死了,但那位把紅海一分為二,好使以色列人能出埃及的耶和華,照樣把約但河一分為二,好使以色列人能進應許之地。嗎哪不再有了,他們現在要住在耶和華所賞賜給他們的土地上。

   當約書亞注視著耶利哥的牆與塔,上帝給他的勸誡在祂的心中迴響著:「你平生的日子,必無一人能在你面前站立得住。我怎樣與摩西同在,也必照樣與你同在;我必不撇下你,也不丢棄你...你當剛強壯膽!不要懼怕,也不要驚惶;因為你無論往那裡去,耶和華你的神必與你同在。」(書一5、9)

   約書亞有了神會同在的承諾,神告誡他要遵守祂的誡命。現在的他,要依循什麼戰略呢?要怎麼攻擊耶利哥呢?當約書亞正在沉思的時候,他嚇了一大跳,因為有位戰士手裡拿著拔出來的刀站在他面前。約書亞一邊抓住自己的刀,一邊迎向前去,挑戰這位陌生人說:
   「你是幫助我們呢,是幫助我們敵人呢?」
   「他回答說:‘不是的,我來是要作耶和華軍隊的元帥。’」(書五14)

   約書亞就俯伏在地下拜,說:「我主有什麼話吩咐僕人?」在西乃山燃燒的荊棘中,耶和華曾經吩咐摩西把腳上的鞋脫下來。現在祂告訴約書亞同樣的話,「因為你所站的地方是聖的。」

   耶和華曾經應許要與約書亞同在。祂現在顯明祂的同在。耶和華來了,拿著拔出來的刀,代表祂是大元帥。祂不只是以色列軍隊的大元帥,還是天上軍隊的大元帥。大元帥約書亞碰到了他自己的最高元帥。約書亞當然要在祂面前下拜囉!沒有人能面對耶和華的刀。上帝也曾經在摩西回埃及的路上與他相遇,並威脅他的生命,直到他的兒子受了割禮(參出四24)。

   在約書亞的領導下,以色列民才剛在吉甲行了割禮(參書五2—9)。他們在那裡慶祝逾越節,提醒自己以色列的長子和埃及的長子曾面對死亡的威脅。約書亞可能也很怕耶和華會來作他的對頭和他搏鬥,就像當年雅各在雅博渡口所碰到的一樣。但約書亞並不需要一個燃燒的荊棘來提醒他,他就知道以色列的聖者乃是烈火(參瑪三2)。

   大元帥是耶和華,而不是約書亞。上帝下來不是因為約書亞的要求;人不能命令神來支助他們,不能把祂變成一個只是由天使組成的援軍之元帥而已。相反的,如果不是因為神自己在聖約裡白白的慈愛與恩典,耶和華真的會作約書亞和以色列的敵人。

   不過,神拔出來的刀所針對的並不是以色列,而是迦南人的邪惡。迦南人的罪孽已經滿盈了,他們的審判之日終於到來(參創十五16;利十八24—25)。耶和華把以色列帶入迦南地,並不是要作為侵略者和征服者,而是要作復仇的使者,執行神的審判。迦南的毀滅,必須要和所多瑪與蛾摩拉的毀滅放在一起看,這些同樣都是神最終的審判在歴史上的預演。

   耶和華是大元帥,祂來是要完成祂自己的旨意、祂自己的計劃。祂以戰士的身分到來,因為祂的使命是要作「拯救以色列行動」的首領。祂告訴約書亞從神而來的戰略,使他能攻破耶利哥城。祂拔出來的刀是為祂的子民而拔。約書亞能確定神是站在他這邊,因為他是站在神那邊。「神若幫助我們,誰能敵擋我們呢?」(羅八31)

   在約書亞領導以色列進行第一場戰役之前,在以色列進行數年的奮鬥好得到可以安全居住的土地以前,神以一個神聖戰士的姿態出現。如果百姓懼怕祂,他們就什麼都不用怕了。耶穌在被釘十字架之前,曾說:「現在這世界受審判,這世界的王要被趕出去。」(約十二31)

   戰爭與勝利的詞彙充滿了聖經,這並不是說流血是稀鬆平常的,或者說打仗是被讚賞的。相反的,這些有關戰爭的詞彙是用來表達耶和華和「世界的王」之間的戰爭。在以色列被召喚要進行聖戰之前,上帝預先用嚴正的口吻告訴他們,以色列打仗的對象並不是他們可以自行選擇的,而是神所要審判的那些民族,是神要毀滅他們。

   這解釋了為什麽以色列不可以放過那些上帝所要毀滅的人。當掃羅王放過了亞瑪力王亞甲時,先知撒母耳宣告了上帝對亞甲的判決,然後親手殺了亞甲,為上帝報復。因為掃羅拒絕了上帝清楚的命令,神也拒絕讓他作神權統治之中的王。同樣地,如果以色列為了自己的利益,拿走上帝所要毀滅的城市之戰利品或俘虜,那將是對神相當不敬的罪行;這樣的不順服是濫用了以色列人的司法角色,使他們變成一群自私的殺人者,就像同時代到處入侵各國各族的野蠻帝國一樣。

   同樣的,當耶利哥落入了以色列軍隊的手中,它應當被徹底毀滅,除了喇合一家,因為喇合保護了約書亞所派出的密探,顯示出她對以色列之神的信心。而以色列的戰士亞干則是自己的貪婪之受害者——他以為自己可以偷偷地從城中拿走一小部分的財寳,也就是一件美好的示拿衣服,二百舍客勒銀子,一條重五十舍客勒的金子。神的審判很快就來臨了!以色列在小小的艾城遭遇了慘敗,直到亞干的罪行被發現、被審判,勝利才重歸以色列軍隊。

   我們會覺得聖戰的觀念難以接受,可能是因為伊斯蘭教常常用這個名詞。一般人對伊朗基本教義派神學士政權所宣稱的那種聖戰(jihad)極其反感。然而神命令以色列人進行聖戰,是因為對罪惡的審判。

   直到今天,神的審判仍然會因著人類的邪惡而臨到——像是希特勒的政權就遭到完全的摧毀。但是總的來講,我們活在一個神的終極審判被延後的時代,審判被延後是為了讓更多人能悔改,並領受神在加略山上所彰顯的恩惠(羅二3—6)。神把審判的刀給了以色列,要他們奉祂的名爭戰。但耶穌把爭戰的刀從教會拿走(太廿六52;約十八11、36)。新約聖經承認神把這權柄給了政府(羅十三4),但神並沒有讓政府實行全部的正義,那終極的審判權乃是賜給耶穌基督,我們正等待著祂的再來(帖後一7—10)。以色列作為神的子民,所遵循的神權政治的律法,仍然存在於教會中,但透過基督的成全,這些律法被更新了,這律法所規定的「國際制裁」乃是屬靈上的意義,而不是照字面直接解釋。

   基督的爭戰與勝利的屬靈含意在征服耶利哥城的事件中預先上演。耶和華以大元帥的姿態出現,教導約書亞驚人的攻城謀略。士兵們不是要圍攻或者是在城牆邊建立防禦堡壘,也不需要製造任何攻城槌,而是有一些宗教儀式要進行。軍隊要安靜地繞著耶利哥城行軍,跟在軍隊之後的是祭司和約櫃,而祭司們要吹號,共要吹七個號角。在西乃山上,號角的聲音是在宣告神的同在(出十九13)。在以色列聖曆的高潮,也就是禧年時,要吹響銀色的號角來宣佈禧年的來到。約櫃代表著神與以色列同在,而號角聲則是宣佈祂在審判中的同在。

   每一天,嚴肅的行軍儀式使耶利哥城附近的沙土揚起。毫無疑問地,到了第六天,住在城內的居民一定已經開始嘲笑這看似無用的攻城策略。根本是在故弄玄虚!到了第七天,這長距離的行軍提早在黎明的時候開始;這次以色列軍繞了七次。當第七圈走完的時候,號角聲響起,軍隊大聲呐喊,結果耶利哥城的城牆就在那時倒了下來,接著以色列軍便橫掃這個道德敗壞的城市,把它毀滅。

   在上帝的命令之下,以色列行使武力,但使他們得勝的,不是他們在戰爭中的英勇。這場戰爭是屬於神的,勝利也是屬於祂的。以色列往後的戰爭史的主題仍然是神的勝利,這個主題以不同的方式不斷地重演,但它的信息都是一樣的。救恩出於耶和華。是祂在掌管一切,祂是那站在約書亞面前的大元帥。

   在神的號角聲之下,每座牆都要倒下。使徒保羅曾經拿起刀來要逼迫基督的教會。然而,在往大馬士革的路上,主把保羅引到祂自己的面前。他的刀被丢棄了,但他不是沒有武器的,他以聖靈的兵器為樂,這兵器是供他用來進行屬靈的爭戰。

   因為我們雖然在血氣中行事,卻不憑著血氣爭戰。我們爭戰的兵器本不是屬血氣的,乃是在神面前有能力,可以攻破堅固的營壘,將各樣的計謀,各樣攔阻人認識神的那些自高之事,一概攻破了,又將人所有的心意奪回,使他都順服基督。(林後十3—5)

   保羅是福音的使者。他吹起福音的號角,就看到罪惡的堡壘倒下。他用很鮮活的口吻敘述自己在外邦人中的服事。他像是一個祭司把外邦人獻上給神(參羅十五16)。保羅的宣教之旅的確是一段勝利之旅,但這勝利不是屬於他自己的,而是屬於基督的(參林後二14)。他是基督的俘虜,綁在基督的戰車之上,看著基督在勝利之中奔馳。

   耶和華站在約書亞面前,祂所賜給他的應許,現在透過基督實現了——祂勝過了一切執政的、掌權的。那位應許約書亞永遠不會撇下他、丟棄他的主(參書一5),也是那位向祂的門徒說:「我就常與你們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太廿八20)的那位主。

   在約書亞與大元帥的相遇中所蘊藏的豐富象徵,讓我們看到整個救贖歷史透過聖戰的形式被預演出來。耶穌以君王和元帥的姿態出現,祂是萬軍之主,要來實行征服與統治。但約書亞的角色也很重要。他的名字見證一個事實,就是神是拯救的神。約書亞被選為神百姓的元帥,他取代摩西作耶和華的僕人。用這種方式,他預備我們的心來認識耶穌——這位更偉大的約書亞〔譯注:「耶穌」是希伯來文「約書亞」的希臘文翻譯〕。

   約書亞作為神的百姓之軍事領導,這個角色為以色列將來的士師和國王制度鋪路。因此他預表了基督的角色——基督是耶和華的受膏者、大衛的子孫、神百姓的救贖者與解放者。耶穌完成了神的聖約中,雙方所要履行的責任。祂是耶和華自己,神聖的戰士,為了拯救自己的百姓而來到世界。祂也是那位僕人,神的受膏者,透過祂才能獲勝。約書亞和他的繼承人——以色列的士師和國王——透過以色列在這土地上幾百年的征戰來發動上帝之戰。他們的奮鬥被記錄了下來,不是要描繪他們的軍事天才,而是要顯明神如何使用他們來拯救以色列。他們都預表了一位將要來臨的、更偉大的救贖者與解放者。

   士師記的記載清楚地敘述了神如何統治祂任性的百姓。一開始他們就失敗了,因為他們沒有毀滅或趕走應許之地上的居民。那些留下來的居民變成了使以色列人腐敗的力量。以色列人一次又一次地忘記耶和華,一步一步地墜入偶像崇拜和道德敗壞的光景;他們竟然向這些迦南人學習,學習他們的罪惡;當初神就是因為這些罪惡而毀滅迦南人的。為了審判他們,神使他們落入他們仇敵的手中。十二支派被分裂開來,百姓被奴役。他們的武器被沒收,無法再保衛自己,還必須把自己所生產的食物繳納給壓迫他們的人。陷入絕望的以色列人開始向耶和華哀求,神就興起士師來拯救他們,並為這塊土地帶來一段安定、和平的時代。(參士三9、15,六7—8、11)

   神的憐憫彰顯在祂不斷差遣拯救者和士師的行動中。祂的百姓重複地回到偶像崇拜,但當他們再次向神呼求的時候,我們知道「耶和華因以色列人受的苦難,就心中擔憂。」(士十16)他們在非利士人的壓迫下真正悔改之前,耶和華就開始了祂拯救的工作,祂差遣祂的使者來宣告參孫的出生。

   我們可能會覺得很奇怪:像參孫這樣一位沒什麼果效的士師,怎麼會被士師記的作者用一整章的篇幅來敘述有關他出生的事,這一章主要是敘述耶和華的使者兩次的顯現,第一次是向瑪挪亞的妻子顯現,第二次是同時向他們夫婦顯現(參士十三)。的確,參孫故事精美的文學敘述筆法,以及這些故事戲劇性的影響力也會令我們困惑。為什麼要把這麽多注意力放在一個浪費自己的天赋,又忽略自己的呼召的士師身上?參孫的歴史是不是為了娛樂我們而賜下的?參孫是不是一個以色列的藍波(美國著名電影英雄)或者是一個聖經故事漫畫中的超人?

   答案是參孫提供了一個見證——即使他自己可能沒有注意到——其實神是使用他的角色來作神子民的拯救者。參孫被呼召要作拿細耳人,這種人是要用一種特別的方式奉獻給神,這方式就是立誓不喝酒。對他所屬的但支派和非利士人的統治者來說,他那不可剪掉的長髮代表著他的誓言。在參孫所處的日子,以色列民不只被壓迫,而且道德敗壞。當參孫進行一次武力的行動時,他自己的同胞竟然為難他:「非利士人轄制我們,你不知道嗎?你向我們行的是什麼事呢?」(士十五11)因為害怕非利士人的軍隊,參孫自己的同胞欣然地把他綁起來,交給他們的敵人。

   在底波拉——以色列的女士師——的領導下,百姓們自願地在戰場上犧牲自己(參士五2、9)。但在參孫的時代,那種願意信靠耶和華而得勝的心已經不見了。上帝曾經清楚的顯明,祂可以用一批自願軍拯救以色列;祂也顯明,祂可以只用三百個犧牲奉獻的戰士施行拯救。基甸的小型武力嚇壞了入侵者——米甸大軍,並把他們徹底擊潰。

   但當神的靈臨到參孫的時候,神顯示自己連三百人都不需要。祂只用參孫一個人就可以進行拯救的大工了,當參孫被自己的同胞綁起來送到外邦人中間,他連一個跟隨者都沒有,也沒有任何武器,他竟然擊殺了一千個非利士人。當他把綁住他的繩子掙開時,他就順手拿起一個武器——一塊驢腮骨(這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奇怪,在古代,驢腮骨加上燧石磨出的刀就是一種武器)。參孫得勝之後的勝利呼喊,是個粗暴的雙關語。在希伯來文中,「驢」和「堆」是同一個字。在參孫的呼喊中,這個字他用了三次:我從一堆(驢)腮骨中拿了一個腮骨,堆了好幾堆(屍體)。(聖經原文的意思是:我用驢腮骨殺人成堆,用驢腮骨殺了一千人。)

   很快地,參孫狠毒的幽默變成了絕望中的禱告。在極度疲憊和口渴的景況中,他把腮骨抛了出去【註1】,並向神求水。神使利希(希伯來文和腮骨是同一個字)的低窪處湧出泉水來。在死亡和審判之地,神開啟了一個生命之泉。

   在詩篇一百一十篇中,大衛描繪了彌賽亞的得勝,這位彌賽亞會在一場大戰中陷入口渴:
   他要在列邦中刑罰惡人,屍首就遍滿各處;
   他要在許多國中打破仇敵的頭。
   他要喝路旁的河水,因此必抬起頭來。【註2】(詩一一○6-7)

   使徒保羅也默想到這篇詩篇中有關基督的升天,坐在天父右邊的預言(參弗一20—22)。他默想到,當福音傳至萬民時,基督在靈界的勝利。保羅使用這篇詩篇的詞彙,並宣稱不是基督讓「各處被許多屍首充滿」,而是基督充滿這個身體,也就是教會〔編按:「屍首」和「身體」在英文裡都是「body」〕。祂抬起頭來,因為祂為教會作了萬有之首(參弗一22)。

   或許,強人參孫的弱點,可以幫助我們區分參孫這個人本身與參孫所领受的呼召——上帝所要他扮演、完成的角色。參孫在以色列民當中有個重要的職分——上帝指派他,呼召他完成一個很重要的角色,那是他所服事的那群人在事後所承認的。這是對他的工作的蓋棺論定:「當非利士人轄制以色列人的時候,參孫作以色列的士師二十年。」(士十五20)

   就如我們前面幾章所看到的,上帝指派給祂眾僕人的任務,最後都指向神最後的大僕人耶穌基督,因為耶穌基督把這些角色的任務徹底地實現了。他們有一個象徵性的功能,提供一個鑰匙,使我們明白舊約的歷史敘述如何開出一條路來說明基督的各種工作。儘管參孫濫用了他所擁有的能力,神還是使用他來彰顯神自己拯救的大能。

   參孫超強的體力是聖靈的恩賜,幫助他在戰爭中作耶和華的鬥士,在戰場上,他是萬夫莫敵的,但他從來沒有帶領以色列人對付仇敵,也沒有根據神的應許建立神的國。這個強壯的人空手殺死獅子,只不過是為了要去迎娶一個非利士妻子,而這是違反神的律法的。他在亞實基倫殺死了三十人,只不過是為了要拿他們的衣服來賠償他的債主。他把迦薩的城門從根基上拆了下來,扛到山頂上,但這個英勇的行為只不過是為了逃難罷了,因為當時他在非利士的城市和妓女過夜,而迦撒人設下埋伏要殺他。

   雖然參孫在外表上繼續守著拿細耳人的誓言,和眾人分別開來,但我們可以看看約翰彌爾頓(John Milton)在<參孫的掙扎>(Samson Agonistes)一詩中的觀察:

   這禁酒的人哪!
   你這樣做到底對你有何幫助呢?
   你抵擋了清酒濃酒的誘惑,
   卻自願讓那柔媚的敵人,
   把你完全擊敗了!

   到了最後,連他僅有的、外表的對神的奉獻,都沒了。他妥協得太嚴重了,至終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了大利拉。他的頭髮被剪光,他的超自然能力也沒了。他被大利拉背叛,被交給他的非利士敵人,他陷入了徹底的無助。他曾經為了眼目的情慾而活,現在他被非利士人弄成全盲。他邪惡的愛好,使他成為他所追求的女人之俘虜。現在他被奴役,成為推磨的人,而推磨本來是專門讓女奴做的。以前的他,最喜歡娛樂活動了,現在非利士人把他變成了娛樂人的小丑。他們在大袞的廟裡面,慶祝他們的勝利,並把參孫帶來,好嘲弄他那副瞎眼、無助的樣子。

   但神並沒有抛棄參孫。在被囚禁的日子裡,他的頭髮漸漸長了,而這正是拿細耳人的記號。在數千人的嘲笑聲中,參孫被帶到廟裡。在看台上,大眾唱起了凱歌;歌聲迴響著,他們往下俯瞰好戲上演。他們要參孫表演一些雜耍,好顯出曾經是大力士的參孫,如今力量已經小到多麽可笑的地步。參孫忍受著他們的嘲笑。然後他發現,自己正站在廟的正中央,靠近巨大的柱子,這柱子的根基是石頭製成的,而這兩根柱子托住了整個大廟。參孫告訴幫他領路的小男孩,「求你讓我摸著托房的柱子,我要靠一靠。」

   接著參孫禱告說:「主耶和華啊!求你眷念我。神啊!求你賜我這一次的力量,使我在非利士人身上報那剜我雙眼的仇。」(士十六28)參孫雙手各抱住一根柱子,然後彎下身子,使柱子脫離根基。他口中念這最後的禱詞:「我情願與非利士人同死!」看台上的觀眾紛紛墜落在參孫和下面的群眾身上。士師記記載著:「這樣,參孫死時所殺的人比活著所殺的還多。」(士十六30)

   這些敘述不是要使參孫成為聖人。他死時所尋求的是復仇,而他死時充滿苦毒的話也使得聖經翻譯者覺得太誇張了。參孫怎麼可能和眾仇敵同歸於盡,只是為了報瞎眼的仇?參孫這麼做,一方面是表達他的愤怒,另一方面是為了使非利士人對他的嘲笑落在他們自己的頭上。

   參孫悲劇性的一生可以指向耶穌基督嗎?如果我們體會到這敘述的那股情緒,我們就會明白,它一定可以。很顯然地,參孫的故事不是拿來給年輕人模仿的。這故事在許多的兒童主日學中被自動略過呢!但是參孫的故事也不是一個反面教材,不是為了告訴我們犯罪有多麼愚蠢,或者是我們需要悔改。他的死也不是神審判他的結果,而他最後所說的話,也並不是認罪悔改和尋求神的赦免。

   當然,參孫的故事和撒母耳的故事可以是一個很好的對照。撒母耳和參孫一樣,他的出生也是被預言過的。但是參孫故事原先被記載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要作這個比較。相反地,它是為了要顯明上帝以聖靈裝備這個人,祂光用一個人就可以審判祂百姓的眾仇敵。参孫的軟弱與罪惡加深了他自己的生活和他所領受的呼召之間巨大的鴻溝。我們不是要去敬佩參孫有什麼美德,而是要看出他的信心: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是神的恩賜,而且他也在信心中死去,因為他信靠神,所以呼求神,求神審判祂自己的敵人(來十一13、32—34)。

   透過參孫,我們可以看見他預表著耶穌基督是大能的拯救者。相較於參孫以及施洗約翰,耶穌被分別為聖獻給神,不是在乎外表與眾不同,而是在乎內裡的聖潔。祂是個屬靈上的拿細耳人,在自己母親的腹內就被聖父呼召了。祂以完全的順服,表現出祂的特別,這順服被聖父肯定:聖父以從天上而來的聲音來肯定祂(參太三17,十七5)。

   參孫被聖靈充滿,預表基督受聖靈。耶穌像參孫一——樣,祂被自己的同胞綁起來送給外邦的壓迫者。祂也像參孫一樣被他們譏笑,說祂有多麼地無助;耶穌沒有被弄瞎,但被蒙住眼睛,成為抓住祂的那些人的娛樂。耶穌自願捨棄自己的生命,祂藉著死,所拯救的人遠超過祂活在世上時所拯救的。

   但是參孫一生許多典型的表現不可以都拿來與基督對應。迦薩的門,不可以被比喻成死亡的門,它們本身不具有象徵性。舊約故事的各種預表是具有連續性的,這連續性會表現在上帝透過歷史一頁頁展開的救贖大工。士師們被聖充滿、被指派要施行拯救,都是為了使人引頸盼望那位將要到來的大士師。

   參孫在聖靈中所得著的萬夫莫敵的大能大力,倒是真的被指向耶穌基督的最終勝利。聖經記載參孫拔起城門的故事,是為了告訴我們世界上沒有一個力量能勝過被聖靈充滿的、為神的百姓爭戰的鬥士。因此,雖然不是很直接,但參孫的功業確實預表著基督的勝利,當基督得勝時,連死亡都無法綑綁祂。

   參孫被自己同胞拒絕的故事,符合「耶和華那遭人拒絕的僕人」的樣式,這個樣式在救贖歷史中不斷出現。從亞伯的血到最後一位為了自己的呼召而死的先知,神的僕人的故事,就是一個被拒絕的故事。

   從另外一面來看,這個樣式也一再地顯出上帝的反敗為勝。神不只使用並賜福他那些被人拒絕的僕人們,祂還用他們的「被拒絕」這件事來完成祂更長遠的目的。參孫被自己同支派的人捆綁,交給非利士人(士十五13),結果使得神對他們的敵人施行審判。參孫的故事中很顯然有多次勝利,這並不是偶然。這是另一個證據,證明神以超乎一切的權能施行拯救。神的能力即使在軟弱中也顯得完全。

   在士師統治的時期裡,神興起聖約的戰士,從壓迫者手中拯救祂的子民。參孫顯明了神的大能——祂可以光用一個戰士就施行拯救。可惜,參孫並沒有真正成為以色列的領袖。在士師時期的風暴過後,透過國王,特別是大衛王,才出現一個既是戰士、又是領袖的拯救者。

 

   戰士君王

   在人民的要求下,以色列最偉大的士師撒母耳設立了國王。撒母耳從小與耶和華的祭司以利在聖所同住。在以色列不團結的黑暗時期中,神仍然賜下一些啟示。耶和華向撒母耳說話,使他做祂的祭司。撒母耳作以色列的領袖與士師時,是照著神的話語服事,且是個禱告的人。

   撒母耳的領導和參孫打擊非利士人的方式可說是強烈的對比。撒母耳並沒有用驢腮骨打仗,而是獻羔羊為祭。他呼召百姓們來為罪悔改,丟棄偶像,並向神禱告,求神趕走這些非利士壓迫者。當百姓要與這些入侵者作戰時,他們要求撒母耳為他們禱告。撒母耳照樣做了,當非利士人發動猛烈攻擊時,撒母耳跑去向耶和華獻祭(參撒上七10)。神以審判性的雷擊瓦解非利士人的進攻,最後神賜給以色列勝利。撒母耳讚美神,並在以便以謝立石以作為紀念。以便以謝的意思,就是「幫助之石」。

   但是,百姓對於用禱告的方式來做國防並不滿意。他們發現撒母耳的兒子沒有遺傳到他的先知恩賜,百姓們也沒有請求神興起另一位撒母耳來領導他們。不但沒有這樣做,他們竟然希望像其他的民族一樣有自己的王。他們希望國防的力量可以體制化。撒母耳被百姓的悖逆弄得相當苦惱,但神告訴他可以答應百姓的要求,但也要警告他們為了屬世的國王制度所要付上的代價。

   以色列的第一位王掃羅帶來了立即的勝利,但是在滿足神的心意上,卻失敗得相當慘烈。掃羅不是個適任的受膏者,也不忠於神的呼召。他就是不相信神能夠以少數的軍力來施行拯救,當他看見自己的志願軍人數漸漸走下坡,他就擅自獻祭了,而不是等待遲來的撒母耳(撒上十三9)。而且,當耶和華指派他去毀滅亞瑪力人,好執行祂神聖的審判時,他竟然沒有毀滅最好的牛與羊,也沒有殺死他們的國王亞甲。

   撒母耳離開了掃羅,暗示著神拒絕了掃羅(撒上十五章)。在上帝的命令之下,撒母耳膏立了大衛,因為上帝選擇他來代替掃羅作以色列的王(參撒上十六章)。

   在有關大衛——以色列的戰士君王——的敘述中,使讀者可以預先見到那將要降臨的救贖主的勝利。像參孫和其他的士師一樣,大衛是個戰士,在戰場上驍勇善戰。和參孫不同的是,大衛同時是個領袖,體貼他的軍隊,感謝他們的服務。像撒母耳一樣,他是個時常禱告的人,認真面對耶和華的話。雖然從某種角度來說,大衛不像撒母耳一樣是先知,但他也從神領受啟示(參徒二30—31),並受聖靈默示,成為許多詩篇的作者。

   在舊約大衛服事耶和華的記錄中,我們也讀到了耶穌的故事。在大衛的一生中,預表著他那位更偉大的後裔的事工。這在大衛所忍受的試驗和苦難中顯得特別明顯,而這正是因為他是神的受膏者。在大衛的詩篇中,耶和華的義僕為祂忍受嘲笑和痛苦的主題被感人地描繪出來:
   因我為你的緣故受了辱罵,滿面羞愧。
   我的弟兄看我為外路人;我的同胞看我為外邦人。
   因我為你的殿心裡焦急,如同火燒,
   並且辱罵你人的辱罵都落在我身上。
   我哭泣,以禁食刻苦我心;這倒算為我的羞辱。
   我拿麻布當衣裳, 就成了他們的笑談。
   坐在城門口的談論我;酒徒也以我為歌曲。(詩六十九7—12)

   大衛為主受苦的經驗,有一些是因為非利士人和鄰國的這些敵人所造成的。大衛在詩篇五十六篇中有這段回憶,當時他在掃羅充滿嫉妒的追殺中逃亡著,他逃到了非利士人的城市迦特:

   神啊!求你憐憫我,
   因為人要把我吞了,
   終日攻擊欺壓我。
   我的仇敵終日要把我吞了,
   因逞驕傲攻擊我的人甚多。
   我懼怕的時候要倚靠你。(詩五十六1—3)

   在這次事件中,大衛只能透過最羞辱的方式逃出來。他假裝自己是個瘋子,流了整個鬍子的口水,在城牆上像動物一樣張牙舞爪。迦特王亞吉認為宮中提供娛樂的小丑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大衛這個瘋子來逗他,於是下令叫臣僕把大衛放了(撒上廿一14—15) 。

   但是,大衛最大的痛苦,並不是來自他的外邦人敵人,而是他自己的同胞。由於大衛彪炳的功績大受人民愛戴,使得掃羅瘋狂地嫉妒他。當大衛在為痛苦的國王彈琴瘋時,他差一點被掃羅擲出的槍釘在牆上。一次又一次地,,他驚險地逃過難關。有一次,掃羅的女兒,大衛的妻子米甲,警告大衛要趕快逃亡,並在大衛的床上放一個假人,好使大衛能逃過追殺。大衛變成了一個在猶大曠野流浪的通緝犯,而一群受逼迫、絕望的人聚集在他身旁。就在這次,掃羅幾乎快要追到他了。當國王的軍隊漸漸逼近,非利士人入侵的消息,使得掃羅為了履行國王的義務,而必須掉頭去面對非利士人。

   聖經的作者以鮮明的筆法敘述這個故事。我們看見掃羅跑去洞穴裡大解,而這洞穴正是大衛和他的手下們躲藏的地方。大衛的手下們認為這是上帝所賜的絕好機會,可以殺死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國王,並解決所有的問題。但大衛完全聽不進去。他偷偷地在掃羅丢在一邊的王袍上割去一角,但他不願意碰國王一根汗毛。連動掃羅的衣服一事,大衛也很小心:「我的主乃是耶和華的受膏者,我在耶和華面前萬不敢伸手害他,因他是耶和華的受膏者。」(撒上廿四6)

   過了不久,當掃羅與大衛保持一個安全距離時,大衛拿出了掃羅王袍上的一角,並利用這個機會,表現他對掃羅一片忠心,使丢臉的掃羅願意暫時停止追殺。

   在大衛面對掃羅和後來自己的兒子押沙龍帶來的嚴酷考驗時,我們可以從詩篇中的哀歌,看見大衛如何在上帝面前盡情地傾心吐意。他拒絕報復掃羅,拒絕親手殺死他。掃羅是受膏者,受膏為以色列的王;因為大衛自己同樣是受膏者,所以大衛也敬重掃羅的受膏。大衛能夠作為掃羅的繼承人,也是因為受膏這件事。大衛承認掃羅因受膏而當受敬重,就是在表達自己的受膏當受敬重。大衛並沒有認為自己受膏,所以他就可以用殺死掃羅的方式奪取王位。相反地,他深深地把自己的利益交託在神的手裡,他也相信神能夠審判祂的敵人,並將成就祂的應許。

   這些苦難和考驗使大衛進入了死蔭的幽谷。但就在這裡,大衛宣告耶和華是他的牧者。大衛的勝利是信心的勝利。我們可以在大衛一開始的作戰中,看見他獻上很大的信心給主:從他與非利士人的大勇士歌利亞的相遇就可以看出來。他的信心,也就是他為萬軍之耶和華的名所發的熱心,促使他自願來與這位巨人爭戰。

   我們讀到,他的父親派他到前線,是為了送食物給他的三個哥哥與他們的同袍。在那裡,他聽到了歌利亞自大的挑釁,他大吃一驚,因為沒有人敢接受歌利亞的挑戰,沒有人出來制止他對神的褻瀆。那時大衛的哥哥以利押用非常輕蔑的口吻嘲笑大衛:「你下來做什麼呢?在曠野的那幾隻羊,你交託了誰呢?我知道你的驕傲和你心裡的惡意,你下來特為要看爭戰!」(撒上十七28)

   實際上,以利押被大衛的熱心刺激到了。在這段敘述中,我們看見大衛的表現就是耶和華受膏者的樣式(撒上十六12—13)。由於大衛所蒙受的呼召,耶和華的靈降在他的身上。作者反覆地用大衛「面色光紅,容貌俊美」來提醒我們,大衛是受膏者。這個形容的句子在歌利亞遇見大衛時出現,也在撒母耳膏立他作王時出現(撒上十六12,十七42)。雖然大衛年輕,卻是以聖靈膏立的。歌利亞看見他完全沒有任何武裝就衝過來,大衛所有的只是手上的杖。這迦薩來的大勇士感覺自己被侮辱了:「你拿杖到我這裡來,我豈是狗呢?」

   歌利亞用自己所信的眾神來咒詛大衛,又說:「來吧!我將你的肉給空中的飛鳥、田野的走獸吃。」(撒上十七44)歌利亞對大衛的嘲笑,在嘲笑大衛的身量和武器時達到了高潮。但是大衛卻說:「你來攻擊我是靠著刀槍和銅戟,我來攻擊你是靠著萬軍之耶和華的名,就是你所怒罵帶領以色列軍隊的神。」(撒上十七45)

   以色列軍隊的神也是天上天軍的神,大衛的勇氣是信心的勇氣。儘管歌利亞有九尺高,並且拿著一個像坦克車一般的武器衝了過來,他也不怕。歌利亞的對手不是一個拿著杖的小伙子,而是耶和華的受膏者,是被神的所充滿的受膏者。我們可以說,大衛的甩石機弦在軍事科技上,是比歌利亞那重達十五英鎊的槍更高明,但使大衛得勝的乃是上帝的祝福。

   大衛在曠野中一個接一個的故事,是大衛的信心所面臨的考驗,並顯示出大衛因著信,一次又一次的得勝。有不少日子,大衛認為自己無法逃出掃羅的追殺,而陷入低潮。但一次又一次地,上帝更新了他對祂的盼望。在聖經的作者結束對大衛一生的敘述時,同時也為大衛的一些戰士的功績作出總結。他們被紀念為英雄,是大衛的圓桌武士。

   有個記載清楚地告訴我們,「奉獻」(devotion)在大衛王的戰役中代表什麼意義(撒下廿三13—17)。大衛的手下們對他們的主子可說是極度地忠誠,他們的忠誠可說是到達了奉獻的巔峰。強烈的忠誠在今天那些被高壓政權追殺的游擊隊中是很常見的,在體育的世界,我們也看見了一種另類的忠誠。如果對自己所支持的球隊只是支持而已,那還不夠呢!一定要瘋狂、著迷到一個程度,像是那個球隊的吉祥物一樣,為自己的球隊聲嘶力竭、用盡全身的力氣加油才行!

   在有關大衛王的歷史紀錄中,這奉獻故事的場景,是在大衛剛開始作以色列王的時期。掃羅死後,大衛被自己所屬的猶大支派立為王。七年後,他被立為全以色列的王。當非利士人知道他作王以後,反過來敵檔他。他們曾經擊潰掃羅,現在則要在大衛王權剛萌芽的時候就將它掐死。

   非利士軍遠征,進入猶大地,並佔領伯利恆,把它變成一座要塞(撒下五17—18) 。大衛卻還沒有一支完整的軍隊能來保衛他的王國,他跑到猶大的曠野中一個他熟悉的地點。在被掃羅追殺的時候,他和他的跟隨者曾經逃亡到這裡。大衛得到許多忠誠的自願軍,當然,也有不少是他過去的老將。當時是豐收時節,對徵召軍人的行動來說是個非常不利的時刻,但在那缺兵的時刻,有三位自願軍表現出他們對國王特別的奉獻。

   曠野的日曬使人覺得燥熱難耐,大衛把自己內心的渴望說了出來,剛好被這三個人聽見了:「甚願有人將伯利恆城門旁井裡的水打來給我喝。」(撒下廿三15)當然,在大衛的營地一定有井水。井水是軍事營地不可或缺的東西。但是大衛渴望能喝到伯利恆的水,而伯利恆現在已經變成了非利士人的要塞。伯利恆本來是大衛的故鄉,關於這一點,非利士人相當瞭解。可能是大衛的鄉愁發作了:他想到自己小時候,在炎熱的午後跑著去向好朋友要水喝的場景。

   其實在大衛心中,絕對不是只有鄉愁而已。他是神所膏立的王,登基作全以色列的王,但是非利士人卻把他的出生地給奪走了。上帝會再次拯救伯利恆,使它重回大衛的懷抱嗎?能夠打敗非利士人嗎?很快地,大衛把這些疑惑向上帝陳明。(參撒下五19)

   這三位戰士聽到了國王的願望。他們改變裝扮,帶著武器,也帶著大水罐,就出發了,橫越曠野,邁向伯利恆。

   舊約對這個行動的描寫不多,並且對這些英雄們的行動也沒有很華美的敘述。我們並不知道這三個武士第一次碰到武裝衝突是在什麼時候,或者是哪一隊非利士前哨部隊先與他們交鋒。但我們知道,他們突破了非利士的防線,進入了伯利恆。他們是一路打上山,直到伯利恆的城門嗎?如果不是的話,至少,在他們進入城門的時候很可能有一番激烈的打鬥。

   城門很有可能是這個非利士要塞的指揮總部。在那裡的開放空地是部隊集合的地方。是城內的一位婦女把水送給他們的嗎?是不是一位武士打水,另外兩位一邊對付非利士人一邊保護他?我們無從得知。但很清楚的是,從城中拿著水逃出來會是一場更難打的仗。又或許,最困難的是在打鬥後要穿越曠野並回到營地——扛著水而不是喝著水!

   大衛並沒有下令進行這個行動。他連徵求自願者都沒有!這些人是本來就會遵照指令的人,他們也會自願參加大衛所指示的任何危險任務。從大衛的口吻可以清楚地聽見,他只是在表達一種願望而已,然而對他們來說,國王的願望就像是命令一樣。

   上帝聖約的群體,被一個比忠誠更深刻的繩子束在一—起。把神的子民連結起來的繩子,是對彼此的奉獻。寇爾森(CharlesColson)曾回憶道,盛頓團契(Washington Fellowship)的彼此相愛引導他認識基督的愛。這個運動抓住了使徒彼得的命令的核心精神:「親愛教中的弟兄」(彼前二17)。在耶穌基督的教會中,教會領袖不是一群自己忙得團團轉的人。正確的情況應該是,他們因為弟兄姊妹甘心樂意的事奉而得到鼓勵與支持;這樣的犧牲奉獻 應該是完全自動自發的才對。

   當三位戰士回到營地,呼叫他們的王出來的時候,可能已經體力耗竭了。大衛渴望喝到伯利恆的井水。他們把水罐交給他。大衛的反應使一些讀者大感困惑。他拿起罐子,輕輕地、慢慢地將水倒至土地上。當水漸漸滲入乾燥的土壤時,三位戰士看到了一個小水窪。斜斜射入的陽光快速地使那塊水窪恢復乾燥。

   大衛是不是太不體貼了,輕蔑地看待他的將士的犧牲奉獻?剛好相反。大衛珍惜他們的奉獻。他不願意喝這水,是因為這水太寶貴了。他說:「耶和華啊!這三個人冒死去打水,這水好像他們的血一般,我斷不敢喝。」(撒下廿三17)大衛把水倒出,當作是獻給上帝的祭。大衛的謙虛,是因為他對上帝的奉獻。

   在神的羊群中,一直有一些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欺負神百姓的牧羊人,而他們其實並不是神所派的,而是自稱為牧羊人的人。他們吃羊肉、穿羊毛,卻對羊群一點都不在乎(參結卅四1—10) 。很少人會忘記圭亞那(Guyana)的吉姆瓊斯(Jim Jones)的形像:他坐在乾淨涼爽的高台上,命令他的跟從者喝毒藥。真正的牧者不應該像吉姆瓊斯那樣,用瘋狂的自我中心來蓋一座「人民殿堂」(People'sTemple) .真正的牧者不需要用這種方式統治他的羊群,神把這些羊群託付給牧者,是要牧者服事這些羊群。

   大衛並不接受他們奉獻出來的禮物——這罐水,他不認為那是他應得的。他認為那是應該奉獻給神的。使徒保羅也同樣談到腓立比教會所送給他的禮物,是屬於神的:「我從以巴弗提受了你們的餽送,當作極美的香氣,為神所收納、所喜悅的祭物。」(腓四18)毫無疑問地,在大衛把水獻給神的時候,他鼓勵他的手下們,認識他們自己所領受的呼召——他們所服事的是以色列的神耶和華,而不是大衛。這罐水不是他們因為戰鬥技術好而獲得的獎盃,而是耶和華所賜的勝利。

   我們在大衛的敬拜中可以感覺到,他為了這些如此奉獻自己的手下,而向神獻上的謙卑的感謝,同時我們可以看見大衛的信心被更新了。如果上帝能幫助他的三位戰士進入伯利恆,祂當然也能使非利士人敗在大衛手下,使他獲得完全的勝利。

   這個美麗的故事告訴我們大衛那容易感同身受之心,也告訴我們他對耶和華的奉獻,以及他對那些要被神使用來赢得勝利的將士們的捨已。我們可以在這一章繼續讀到,在敘述完大衛大能的手下們的功績之後,記下他們名字的英雄榜。在名單的末尾,我們讀到:「亞捫人洗勒,比錄人拿哈萊(是給洗魯雅的兒子約押拿兵器的),以帖人以拉,以帖人迦立,赫人烏利亞・共有三十七人。」(撒下廿三37-39)

   當我們讀這份名單的時候,我們會讀到最後這位英雄:赫人烏利亞!他,也是大衛的勇士之一呢——他對大衛王忠誠的程度,就像那三位到伯利恆去取水的勇士一樣。烏利亞的名字成為大衛一生中最黑暗的一頁。取水的事情發生之後,有一天,當大衛的軍隊在圍攻亞捫人的城市拉巴時,大衛仍留在耶路撒冷(參撒下十一1—27)。大衛在皇宫的屋頂上放鬆的時候,他看到一個女人在附近洗澡。有人告訴大衛說,她是拔示巴,是大衛的勇士烏利亞的妻子,而烏利亞現在正在軍中爭戰。大衛命令人把她帶來,並與她同房。後來她回家去了;顯然地,大衛在滿足自己的私慾之後,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結束了。

   但拔示巴派人告訴大衛,她懷孕了。大衛設計了一個毫無羞恥心的策略,要使人以為孩子是烏利亞的。他要求他的沙場老將烏利亞從圍城戰中回家;大衛很有自信地認為烏利亞會和妻子同寢。但因為烏利亞對他的同袍和國王的奉獻之心,大衛的陰謀失敗了。烏利亞拒絕回家,他有任務在身,不願放假:「約櫃和以色列與猶大兵都住在棚裡,我主約押和我主(或作:王)的僕人都在田野安營,我豈可回家吃喝、與妻子同寝呢?」(撒下十一11)在向大衛報告完戰場上的進展之後,烏利亞留在皇宫的門口,睡在守門的士兵旁。

   第二天,大衛與他大吃大喝,直到他醉倒,但這招還是不奏效。當他發現烏利亞不願回家時,大衛寫了一封信,叫烏利亞帶去給總司令約押,這封軍事信件中下達了他的死亡判決書:「要派烏利亞前進,到陣勢極險之處,你們便退後,使他被殺。」

   充滿奉獻之心的烏利亞,把王的書信帶給了約押,幾天過後便死了。犯姦淫罪的大衛,變成了犯謀殺罪的大衛。他把拔示巴帶進他的宫中作妻子,代價竟是烏利亞的生命。

   不久以後,先知拿單因為大衛的罪行而指責他。大衛誠懇地承認自己所犯的罪,我們可以從詩篇五十一篇中,看到他因為自己的罪,心情極度地悲苦。上帝赦免了他,但是大衛已經毀了他在家族中的權威。最後,在他的兒子押沙龍的背叛中,他嚐到了自己所招致的惡果。

   大衛就像參孫一樣,是個罪人。祂在上帝救贖歷史中的地位,是來自祂所领受的呼召,而不是因為他的順服。很明顯地,大衛對我們來說,絕不是個完美的典範。但是大衛是個有信心的人,他為罪悔改,並信靠耶和華的救恩。

   大衛以國王的身分預表耶穌基督,祂是大衛的子孫,卻又是被大衛稱為「主」的神(參詩110:1;太廿二41-46;徒二34-36)。那些自願犧牲去取得的井水是獻給耶穌我們的王,而不是大衛王。的確,耶穌希望我們對祂獻上自己。當祂醫治了十個長大痲瘋的病患時,只有一個回到耶穌的腳前頌讚上帝,於是我們的主問道:「那九個在那裡呢?」(路十七17)耶穌給他們的命令,是要到祭司面前接受檢查,是不是因此他們就有藉口隱藏自己不感謝的罪,而說自己已經行了耶穌的命令呢?畢竟,耶穌根本沒要求他們要回來獻上感謝呀!

   真正的奉獻是完全自動自發的。在大衛的勇士的例子中,他們不需要國王開口就自動自發地奉獻。確實,當我們以奉獻自己來給神驚喜時,我們的心中會充滿著歡欣之情。當然,我們無法使這位榮耀之主感到有什麼意外的驚喜,但是我們可以試試看呀!

   耶穌我們的王把我們的奉獻獻上給祂的父,因為耶穌也是我們的大祭司。在天上的聖所中,祂把眾聖徒的禱告當作香獻給聖父。我們嘗試「榮耀天父」的那種可憐又不完全的方式,被我們作王的中保變成了非常討神喜悅的祭物獻給天父。

   耶穌,這位主代替了大衛,祂是我們的戰士君王,祂衝破了敵人的防線,為我們帶來生命活水。對大衛來說,伯利恆的水是相當寶貴的,他說:「這水好像他們的血一般」,是他們冒生命危險而換來的。但是,耶穌為我們所獻的杯,不只是祂冒生命危險而換來的,更是用的生命所贖來的。這杯,是用祂的血所立的新約。

   我們可以從神為我們而做的犧牲看見祂的奇異恩典。在舊約中,用來指「忠誠」或是「奉獻」的「chesed」這個字,幾乎都是單單用來指神對我們的愛,而不是我們對祂的愛【註3】。大衛在他所犯的可怕罪行後的悔改禱告中,他敢向神求憐憫,是因為上帝的「慈愛」(chesed):「神啊!求你按你的慈愛(慈愛原文是chesed)憐恤我!」(詩五十一1)

   透過先知耶利米,神說道:「我以永遠的愛愛你,因此我以慈愛(chesed)吸引你。」(耶31:3)

   在神的救贖計畫一頁一頁展開的時候,神透過賜下自己的獨生子,向我們顯明祂的慈愛(chesed)。雖然大衛有罪,但是神繼續持守自己的應許,可見這是出於神的信實。大衛的故事中,透過詳述過去所發生的事,來使我們明白後來的事。我們也可以用「神揀選大衛」來瞭解路得記的故事。路得記故事的高潮在於俄備得的出生。他是耶西的父親,耶西則是大衛的父親。這是個很美的愛情故事。最重要的是,它告訴我們奉獻的力量。拿俄米對神的奉獻,被她生命中的悲劇所挑戰。她因為飢荒而遠離家園,最後又喪失了自己的丈夫與兩個兒子。當她回到故鄉時,已經一無所有了。她變成寡婦,沒有兒子能夠繼承他們家族的遺產,並在以色列中繼續保留他們家族的名。

   但她不是獨自一人回去的。她的媳婦路得拒絕離開她。她堅定地為拿俄米奉獻自己,並聲稱拿俄米的土地、同胞和神就是她自己的土地、同胞和神。路得成為這貧困的寡婦的供應者,她根據拿俄米的指示,在伯利恆的農田中拾取麥穗。上帝信實的憐憫引導路得來到波阿斯的土地上——波阿斯向這位年輕的陌生人顯出了極大的慈愛。現在,「奉獻」與「奉獻」相遇。路得,這位對拿俄米來說比七個兒子還要好的人(參得四15),願意作年紀有些老邁的波阿斯的妻子,好為拿俄米的家族取得一些遺產。另一方面,波阿斯願意為了贖出拿俄米所失去的遺產,而使自己有失去原有產業的危險,並願意立路得為他所生的兒子為他的繼承人。

   在這浪漫的、奉獻的、立約的故事之中,閃爍著神愛的光輝以及祂恩典的手怎樣為人們奉獻自己。波阿斯有恰當的資格來贖出拿俄米丈夫的土地,因為他是拿俄米丈夫的親戚。摩西的律法曾交代一種功能,即「近親代贖」(go'el)(參利25:25,48-49)。但神自己就是孤兒寡婦的「贖產業的親人」(參箴23:10—11)。當波阿斯遇到路得的時候,他奉耶和華,以色列的神的名祝福她。他向路得說:「你來投靠耶和華以色列神的翅膀下,願你滿得他的賞賜。」(得2:12)波阿斯對路得所彰顯的慈愛,感動了拿俄米,她也承認說:「耶和華……不断地恩待活人死人。」(得2:20)當路得生下小俄備得的時候,在一旁的婦女們說道:「耶和華是應當稱頌的!因為今日沒有撇下你,使你無至近的親屬。」(得4:14)

   路得的故事,是大衛王故事的背景。應許的血脈沒有斷絕。俄備得是波阿斯的兒子,但因為波阿斯挽回了拿俄米的產業,她的朋友就把俄備得放在她的懷抱中,並高興地說:「拿俄米得孩子了!」(得4:17)透過一位「贖產業的親人」的信實,神的憐憫一路發展到了大衛的出生。上帝對拿俄米的慈愛和祂對大衛的慈愛是同一種慈愛。神的憐憫一路發展到大衛,並超越大衛的時代。祂對大衛的應許指向大衛那位偉大的子孫。此外,神在波阿斯這個人物上,描繪了祂自己救贖的恩典。這位神,從埃及手中救贖了以色列(出6:6);這位神也是那位「贖產業的親人」。祂為祂的百姓取得了產業,如同祂自己跟他們有血緣關係一般。耶和華,是祂百姓的「Go'el」(贖產業的親人),祂要從他們被擄的狀態中釋放他們(耶50:34)。以賽亞用了類似「贖產業的親人」的字眼來描述耶和華將要到來的救恩(賽43:1、14,44:22-23,48:20,52:3,63:9、16)。

   新約論到聖父為了施行救贖而付上的貴重代價,就是祂親生兒子的血(彼前一18-19)。同時,神向我們顯明基督身為救贖者的工作。祂成為我們的親人,和我們成為一模一樣的人,好為我們買來祂救恩中那永恆的產業(羅8:3、29)

   因此路得記提供一個背景,就是大衛蒙召的背景,告訴我們神的應許的脈絡並沒有斷絕。這一路領到大衛的脈絡是很重要的,它不只是皇室族譜,而是作為神繼續作工的一個記號,這工持續進行直到它最終的實現。同時,在路得記中「贖產業的親人」的角色指向了一個很深、很真實的需要,這個需要只有神的那位特別的受膏者才能滿足、實現。

   神的百姓不僅僅要從窮困和被壓迫中被救贖出來,這一點,我們可以從大衛的經驗中看出來:我們需要的救贖是多麼地深。他向耶和華要求祂曾經賜給他列祖的慈愛,他所需要的拯救,不只是從敵人手中救出來,而是要從自己的過犯中被救出來(參詩39:8,51:14,109:21)。對向他奉獻的人(烏利亞),大衛用極糟的方式回報,他失敗得相當慘痛。大衛的盼望乃是在於神的信實與慈愛。

   大衛早年經歷過不公義的苦,包括受傷與受迫害,到了他人生後期,他經歷耶和華對他的懲罰。因為神的憐憫,神赦免了他對拔示巴所犯的罪,他不但沒有喪失生命,也沒有丟失他的王位。在那因姦淫,因不聖潔的聯合所生的兒子的生命被神取走以後,拔示巴為大衛生了另一個兒子。大衛為他取名為「所羅門」,但是神為他命名為「耶底底亞」,就是「耶和華所愛的」的意思(參撒下十二25)。神因祂的信實而沒有離棄大衛,神並沒有撤銷祂的應許,因此大衛的血脈中依然會出現一位子孫,要承受那永恆的國(撒下七13)。

   然而,先知拿單所說的嚴重話語,仍然在大衛的人生中應驗了。我們來聽聽拿單在面對大衛的罪惡時所做的判決:「你既藐視我,娶了赫人烏利亞的妻為妻,所以刀劍必永不離開你的家。」(撒下十二10)

   跟大衛對以色列的統治比較起來,他對自己家庭的統治實在是太缺乏智慧了。面對兒子的亂倫與背叛,大衛有時太過仁慈,有時又太過嚴厲。大衛的罪惡與軟弱,最終得到了惡果——押沙龍背叛了大衛,並且當押沙龍把大衛逐出耶路撒冷時,押沙龍竟然強迫大衛——自己的爸爸——的妻子們與他同房。這時大衛和一群忠心的屬下為了生存而逃亡時,他被從掃羅家而來的一位老敵人示每咒詛、嘲笑。示每一路向他們丟石頭、侮辱他們。有一位大衛的將領亞比篩,提供了一個讓示每安靜的辦法:「這死狗豈可咒罵我主我王呢?求你容我過去,割下他的頭來。」(撒下十六9)

   大衛指責了亞比篩這種充滿報復的苦毒之心。接著大衛說:「我親生的兒子尚且尋索我的性命,何況這便雅憫人呢?」大衛接受了這種侮辱,是因為他相信這是從神來的。他說:「或者耶和華見我遭難,為我今日被這人咒罵,就施恩與我。」

   在被侮辱而陷入極度的痛苦中,大衛仰望耶和華,相信祂會拯救他,並潔淨他。他的信心緊緊地抓住上帝。同時,雖然大衛被不公正地攻擊、迫害,但他完全沒有為自己辯白。在被耶和華嚴厲地懲罰之後,耶和華使他恢復王位,並使他能主持他的兒子——上帝所選定的繼承人——所羅門的加冕典禮。

   一方面,大衛是個合神心意的人,因著這位國王對神的奉獻,使得整個以色列都敬拜主。另一方面,大衛嚴重的罪顯示他的奉獻也不是完全的。大衛生命的這兩方面都顯示出上帝對他信實的應許。作為對耶和華極為犧牲奉獻的僕人,大衛王想要為神在耶路撒冷建造居所,使神能在這裡立下祂的名,並住在祂的百姓中間。因為大衛渴望建造神的家,上帝應許大衛,祂要建造大衛的家,使他的王權存到永遠(參撒下七11、16)。

   但因為大衛自己並不符合上帝心中理想的受膏者的條件,神的應許被指向大衛未來的一位子孫。一開始,神的應許指向所羅門,他要用大衛所預備好的材料在耶路撒冷建立聖殿。但是連大衛自己也知道,這位應許中的子孫要比所羅門偉大太多了:「耶和華對我主說:你坐在我的右邊,等我使你仇敵作你的腳凳。」(詩110:1)

   大衛對耶和華的信心,不只是擁抱應許而已,還竭力地盼望、等待神話語的應驗,就是有一位子孫要成為他的主,坐在天上的寶座上,並統治著全宇宙。

   舊約中的大衛故事,提供我們明白詩篇的基礎。大衛自己是一個高水準的詩人。在他極年輕的時候就在牧羊的田野彈琴。作王之後,他仍然是以色列的「美歌者」(參撒下廿三1)。大衛不只是寫下不少詩篇而已,他也使國家有專門帶領以色列人讚美神的作曲家與歌唱者。大衛的詩篇與以色列其他被聖靈默示的詩篇,都指向一個未來的故事,就是耶穌的故事。

   在所謂的彌賽亞詩篇中,這是非常明顯的。以詩篇第二十二篇為例,它的一開頭,正是耶穌在十字架上所呼喊的話:「我的神!我的神!為什麼離棄我?」這篇詩篇很寫實地描繪出被釘者所陷入的極端痛苦,如「我的骨頭都脫了節」、「他們扎了我的手,我的腳」;也描繪出祂的敵人的嘲笑,如「凡看見我的都嗤笑我,他們撇嘴搖頭,說∶他把自己交託耶和華,耶和華可以救他吧!」、「他們分我的外衣,為我的裡衣拈鬮。」我們可以發現,大衛的一生中,並沒有遭遇這樣嚴重的折磨和羞辱。在這篇詩篇中,他鮮活的話語描述他的受苦,用比喻的方式誇張地論到自己的經歷;雖然如此,這些話在加略山上,卻是照著字面真實、完全地應驗了。

   詩篇的內容不是只有明確地指向基督而已。例如,當我們檢視詩篇二十二篇時,我們可以發現它和許多其他的詩篇有類似之處【註4】。它的形式是一種哀歌,個人的哀歌。個人性的詩歌在詩篇中是最常見的形式(有些詩篇的作者不止一人,像詩篇一百篇就以「我們」自稱)。詩篇二十二篇以講述自己被離棄的呼求開始,這呼求接著變成哀嘆:
   我的神啊!我白日呼求,你不應允,
   夜間呼求,並不住聲。

   在這哀嘆的後面,接著是宣告對上帝的信靠:
   但你是聖潔的,
   是用以色列的讚美為寶座(或作:居所)的。
   我們的祖宗倚靠你;
   他們倚靠你,你便解救他們。
   他們哀求你,便蒙解救;
   他們倚靠你,就不羞愧。

   在這些充滿信靠的話語之後,大衛又開始為自己的處境哀哼:

   「但我是蟲,不是人,被眾人羞辱,被百姓藐視。」

   他敘述他敵人狠毒的嘲笑,但再次想起了神的信實。

   但你是叫我出母腹的;
   我在母懷裡,你就使我有倚靠的心。
   我自出母胎就被交在你手裡;
   從我母親生我,你就是我的神。

   在交替著憂慮和信靠的敘述之後,他呼求拯救:

   求你不要遠離我!
   因為急難臨近了,沒有人幫助我。

   詩人再次論到他的處境所帶來的極度痛苦。他論到他敵人殘暴的行為。他們像野蠻的公牛、吼叫的獅子、狂吠的犬類。相較之下,他沒有衣服、沒有武器,連力氣也沒了,他被恐懼嚇壞、即將死去。在這哀歌中,三個代名詞常在一起出現:「他們」、「我」、「祢」。「他們」是「我」的敵人,充滿兇殺;「我」則是充滿無助;「祢」是耶和華,離棄了「我」。在這令人絕望的處境中,耶和華那受苦的僕人只能從最深之地向最高之處哭喊:
   耶和華啊,求你不要遠離我!
   我的救主啊,求你快來幫助我!
   求你救我的靈魂脫離刀劍,
   救我的生命(生命:原文作獨一者)脫離犬類,
   救我脫離獅子的口;
   你已經應允我,使我脫離野牛的角。

   耶和華的這位被離棄之僕人的哀求會被應允嗎?會的!在呼求拯救之後,大衛瞬間開始向神立誓要讚美神:
   我要將你的名傳與我的弟兄,
   在會中我要讚美你。

   在會中讚美神,是論到感謝祭(參利七11—18)。在極度痛苦中的敬拜者可以向神祈求拯救,並要立誓自己會在禱告蒙應允之後獻上讚美的祭。雖然詩人仍在痛苦之中,但他充滿信心地說道,當他蒙神拯救之後,他一定會獻上讚美的祭給耶和華。因為認識到神這樣的救恩,大衛以一個莊嚴華麗的讚美詞作為這詩篇的結束,他大聲讚美,歸榮耀給神說:「這事是祂所行的!」

   受到聖靈默示的大衛所寫的内容,遠超過他個人的經驗。他預先料到他那位將要來的子孫(同時也是他的主)所要遭受的痛苦與拯救。希伯來書的作者注意到了這一點,因為他認為這篇詩篇裡的誓言是歸給基督的:
   原來那為萬物所屬為萬物所本的,要領許多的兒子進榮耀裡去,使救他們的元帥,因受苦難得以完全,本是合宜的……所以,他稱他們為弟兄也不以為恥,說:我要將你的名傳與我的弟兄,在會中我要頌揚你。(來二10—12)

   詩篇二十二篇中,那被遺棄之人的呼喊是基督所發出的,連這詩篇中讚美神的誓言也是祂所發出的。耶穌是一位會歌頌的救贖主,祂是一切蒙救贖的領唱者。保羅曾敘述道,基督在一群外邦人中帶著他們唱讚美的詩歌。在羅馬書中,這位被差派往外邦人去的使徒宣告說:
   我說,基督是為神真理作了受割禮人的執事,要證實所應許列祖的話,並叫外邦人因他的憐憫榮耀神。如經上所記:「因此,我要在外邦中稱讚你,歌頌你的名。」(羅十五8—9)

   保羅引用了詩篇十八篇49節。他說「經上所記」的那位「我」到底是指誰呢?當然是基督!保羅說,基督成了「受割禮之人的執事」的這句話,不是說他服事受割禮之人,而是說祂為了受割禮之人而服事【註5】。基督自己受了割禮,而祂也成就了受割禮之人所承受的呼召,因此神給列祖的應許被實現、被堅固了。神應許亞伯拉罕,祂要透過他來祝福地上的每一家族。割禮是神的這個應許的記號,上帝與亞伯拉罕和以色列所立的聖約,由耶穌基督實現了。祂承受了上帝的一切應許,並且向外邦人宣告,神的救恩得勝了!

   在詩篇十八篇中,大衛描述他的誓言,那個獻給神的感謝與讚美的祭,不只是獻在神的選民面前,更是獻在世上萬族萬民的面前。他認為神的居所是設立在地上,好使地上的萬民能夠明白神的同在。上帝拯救大衛的故事,見證了神的大能與恩典,好使全世界知道神的能力與恩典。大衛寫這篇詩篇,求神救他脫離掃羅的手,但他因為與神相交而受神默示,使他明白自己的勝利有更深層的含意,就是這勝利是屬於神的那位受膏者的:「耶和華賜極大的救恩給他所立的王,施慈愛給他的受膏者,就是給大衛和他的後裔,直到永遠。」(詩十八50)

   保羅認識到神的拯救最後是要由「大衛的子孫,萬國萬民真正的王」而出(加三16)。因此他描寫基督如同唱著福音的凱歌,在宣教的聖詩中讚美聖父。

   保羅使用詩篇十八篇的方式,幫助我們認識到,不是只有那些清楚的彌賽亞詩篇能讓我們看到基督。詩篇是在慶祝神與祂百姓的聖約,詩篇是在宣告神的應許,就是祂要作祂百姓的神。這些詩人,不論是大衛或是其他的作者,在論到這聖約之主時,都說自己是聖約之僕【註6】。既然基督是聖約之主,又以聖約之僕的姿態來到世上,詩篇自然是以祂為中心來寫作的,因為透過祂,聖約應驗了。不只是許多詩篇採用了和詩篇二十二篇一樣的格式,同時這篇詩篇的要素也常常會出現在不同類型的詩篇中:無論是信靠的詩、確據的詩、因蒙應允而讚美神的詩,或者是讚美詩。例如詩篇二十三篇就是一篇信靠的詩。

   詩篇還有其他的種類;就像新約所教導的,這些其他的詩篇也指向了基督。我們習慣在詩篇二十三篇看到基督以我們的主、我們的牧者的形像出現(參約十6章)。祂同樣也是所有詩篇中的主,我們的創造主與救贖主(參賽四十三15;詩一○二25—28;來一10—12;詩六十八18;弗四8),祂也能在海浪上行走好拯救那些屬於祂的人(參詩七十七19;伯九8;太十四25、33)。

   基督,這位比大衛更偉大的子孫,是那些帝王詩篇中的僕人(參詩四十五6-7;來一8-9;詩二7;來一5;詩一一○1;太廿二4-6;詩一一八26;太廿一9)。祂是第二個亞當,是「新人類」的元首(參詩八4-6;來二6-9)。祂同時是那位唯一有資格登耶和華的山的義僕,也是榮耀之主:因著祂,永久的門戶被打開了(參詩廿四篇)。至於那些智慧詩篇,也是指向祂的,因為基督就是我們的智慧!((參林前一24、30)。

 

   附註:
   1.這個地方名叫「拉末利希」,「拉末」的意思是高地,因此拉末利希也就是「利希的高地」。但是,士師記的作者其實也是在玩文字遊戲,因為拉末(ramath)如果用作動詞的話,意思就是「拋出」,好像這個地方得名是因為參孫拋出腮骨一樣。水泉的名字,「隱哈歌利」,意思是「求告者之泉」,也有另一個意思,就是「鷓鴣之泉」,鷓鴣是一種常常會叫(call,求告)的鳥。
   2.我把「屍首就遍滿各處」改成「他要充滿那身體」,因為詩篇中的「屍首」一詞,到了保羅的在以弗所書的敘述中,被保羅轉化,成為「身體」,而「各處」被省略,使得譯文較符合原文,也能使保羅的意思得到更清楚的解釋。
   3.參由 P.T. O'Brien 和 D.G. Peterson 所編的書 God Who Is Rich in Mercy (Grand Rapids: Baker Book House, 1986)第41-88頁中的文章,Francis I. Andersen 所著的“Yahweh, the Kind and Sensitive God”
   4.關於詩篇的文學形式,可參 Robert Alter 所著的 The Art of Biblical Poetry (New York: Basic Books Inc., 1985)
   5.英文NIV聖經翻譯羅馬書十五章8節為“that Christ has become a servant of the Jews”,這譯文沒有把保羅的重點表明出來。
   6.例如詩篇第三十六篇的開頭的敘述:「耶和華的僕人大衛的詩」。